第一百六十一章 吾生之榮，著此紅衣（完結）
“沈懿卿同學，作為去年球隊奪冠的功臣，也是最終的最佳球員，你覺得今年本屆全國大賽，誰可以獲得最佳球員呢？”
沈懿卿笑了笑，看向了還在場上認真做熱身的隊友：“我覺得，杜思然，夏允之，鄭廷都是很好的球員，陳瀚宇的防守能力也很突出，但如果真的要選一個人來從我這裏拿走最佳球員，我的選擇會是葉軒。”
“畢竟輸給自己比自己年輕的隊員，你還可以安慰自己，是自己被評審看膩了。而輸給同級的隊員，甚至同學校的隊友，那隻有技不如人這一個解釋了吧。”
采訪沈懿卿的女記者愣了一愣，看著一臉溫和的沈懿卿，竟然一下子沒說出話來。
“嗯……華北附中是這一次的奪冠最大熱門，如果你們輸了會怎麽樣呢？”
正好經過的徐珂盈在一旁翻了個白眼，哪裏來的記者，要是敢這麽問我們，一掌把她給拍飛。
沈懿卿卻微微一笑說：“那就主力隊員就地解散，希望下一屆能好好努力。”
就……就地解散？這麽直白的麽……
在場上形勢焦灼之時，徐珂盈把這段對話吐槽給顧念聽，顧念看起來卻在意料之中。
一個在球隊不管多慌亂依舊能冷靜傳球，在球隊不管多緊急始終隻按自己節奏踢球的隊員，在他眼裏，足球就像是一種生存方式，無法割舍，但殘忍而現實。
而此時，夏允之正持球從中場推進，他看了一眼華北附中的整體防守陣型，即刻斜傳給了邊路套上的葉軒。
比賽還剩下七八分鍾，每一個機會似乎都可能殺死機會，每一個機會背後可能都還隱藏著更多的機會。
但葉軒接球後，永遠隻看得見球門。隻見他一個急停拉球轉身，趁著一名防守球員伸腿，直接撥球從內線切入，連續晃過兩名防守球員後，卻忽然輕輕一撥，讓給了跟上的穆裏，穆裏順勢低射破門。
顧念卻隻是坐在位子上，探頭看到裁判指向中圈弧，這才重新縮回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身邊是已經被慶祝和歡呼聲淹沒的替補席，顧念看了眼手表，嗯，還有五分鍾，今天這場比賽，可能真的是屬於我們的吧。
顧念是不相信盡人事聽天命的人，可這一次她內心卻開始祈禱，希望這一次老天爺是站在他們這一邊。
原來，身上肩負著一支隊伍的成敗是這樣的感覺，這麽害怕輸，這麽不願意輸。
這樣緊張的情緒直到終場哨聲響起時都沒有完全消退，以至於葉知秋出現在顧念麵前的時候，顧念因為緊張沒有認出她。
“恭喜你，成為了五十六中曆史上第一位全國冠軍女領隊！”葉知秋的聲音很好聽，還溫柔地遞過紙巾，示意顧念擦一擦自己額頭的汗珠。
等顧念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葉知秋竟然也剪了一頭齊耳短發，這讓她耳側的疤痕更加明顯。
“謝謝。”這是顧念唯一能想到的回答。
“我應該謝謝你們才對。”葉知秋說道，又抬頭看了一眼看台上已經漸漸退場的人群，自己的父親早就衝到球場裏找葉軒，杜思然依舊一副霸道總裁派頭的和組委會交流。
“我和安存分手了，因為我剪了短發。我剪短發，是因為我決定轉專業，金融從來不是我的愛好，現在我要重新開始了。”葉知秋的語氣很輕鬆，眉眼彎彎。
“你呢，下學期允之他們就高三了，你還打算繼續留在球隊嗎？”
顧念還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這時她才承認自己真的太緊張了，竟然完全沒去想過未來的事。
顧念看向球場，葉軒剛剛接過了組委會的最佳球員，一臉不情願地和組委會領導合影。
“不知道，”顧念如實回答，“還沒想過。”
雖然顧念也不知道自己的答案到底取決於什麽。
顧念看到正走向夏允之的趙菱翎，忽然被穆裏擋在麵前，終於夏允之走開，然後趙菱翎衝著穆裏大發脾氣。
而夏允之走到了場中央，來到正平躺在球場上的陳駸身旁。
“我們贏了啊。”陳駸說道，看著碧藍的天空慢慢被火紅的夕陽染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嗯。”夏允之蹲下身子。
“原來這就是贏的感覺啊，”陳駸輕笑，“好像沒我想得那麽無聊。”
“嗯。”夏允之已經坐在了地上，雙手撐在身後，好像看著正興奮地合影慶祝的隊友們，然後看到杜思然輕叩一聲響紙，看台上忽然展開了一條巨大的橫幅，上麵寫著：五十六中是冠軍！
夏允之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揚起一抹笑意。
“進了！進了！哇！”徐珂盈忽然大老遠地一路衝過來，一下子抱住了顧念，“喬慕洋選拔進了！他要留在歐洲了！”
“那你不是見不到他了？”顧念說出口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煞風景。
誰知道徐珂盈忽然一本正經地說：“我跟他約好了，兩年，兩年之後他如果還能留在訓練營，甚至如果能被職業俱樂部看中，我大學就考去歐洲！”
“而且我已經申請了荷蘭的提前錄取，如果獎學金批下來，我明年就可以去荷蘭。”喬慕杉剛剛掛了和喬慕洋的電話，素來沉穩的他此時臉色也帶著激動的紅暈。
“你確定麽？歐洲很多國家用的都是小語種……”
“我可以學啊！學小語種本來就很好玩啊……”
顧念看徐珂盈一臉信心滿滿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卻終於露出了笑意。
麵前站著葉軒，臂彎裏有些艱難地夾著最佳球員的獎杯，伸腿把誌願者不小心碰進球場的備用球輕輕端出，然後走了過來。
很多年以後，顧念都會想起那片草坪上一張張鮮活的笑臉，還有那個歪著腦袋，揉了揉頭發差點讓懷裏的獎杯掉地上的男孩，看看她，看看地上，再看看她，然後終於咧開嘴笑了出來。
————
“葉軒，你到底喜不喜歡顧念啊？”
“哼！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