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軟禁
若是有心之言,一句話從宮內傳入言府,其實並不比傳話從東廂到西廂慢了多少。故這廂,言子期還未下朝,那廂言母便已帶了憂心忡忡的安思鬱,一同向佟敏兒在言府的居所行來……
從皇上回宮之時至此,安思鬱始終心神不安,生怕這件可大可小的事連累言家背上“魅惑聖上”的罪名,使言子期受過受罰。然而不久後,聽聞宮中傳來了消息,得知言子期安好,安思鬱這才略略放下了心來,隨即卻又被言母吩咐跟隨,而且,與他們隨行的,竟還有一眾丫鬟、護院各八人,那丫鬟們的手中,均捧有望之形狀均等之物,似有些物什置於托盤之上,由絲絹細細遮蓋住。雖不知此行究竟為何,但見言母浩浩蕩蕩的陣勢,安思鬱便也猜到定與佟敏兒何去何從有關,隻是福兮禍兮?她卻難以猜到。
不多時,行至佟敏兒房門外,丫鬟忙打起卷簾,言母麵無表情,攜一眾人直接入內!
此屋本就是言府客房,僅一間居室,陳設雖簡單卻雅致不減,而已妝洗利落的佟敏兒正坐於床邊,見言母進入,卻未起身,僅是微笑道“您來了。”
見她半分禮節也無,言母也並未計較,隻是款款坐於圓桌旁,冷笑一聲,隨即吩咐道“拿上來。”
八名丫鬟聞言上前,依次將自己手中絲絹取下,絲絹下,竟都是些金銀細軟、字畫文玩、綾羅綢緞等物,佟敏兒見到這些,先是眼前一亮,待目光掃過一遍,卻有覺有異,疑道“您這是何意?”
言母隻是淡淡一笑,荷洛卻上前一步,對佟敏兒道“皇上口諭,言家上下不可慢待佟姑娘,所以這些東西,還有這些人,”她示意了下身後的丫鬟仆役,繼續道“打今兒起都是您的。”
佟敏兒聞言,雖麵帶微笑,但目光警惕之色漸濃,道“您客氣了,用不了這麽些。”
“用的了!”言母斜睨著佟敏兒,緩緩開口道“這些東西和這些人,從今往後,就在這間屋子,會跟著你一輩子!”
此言一出,佟敏兒頓時大驚失色,所有氣定神閑的偽裝頃刻全無,大聲脫口道“你要軟禁我?”
安思鬱亦是驚詫不已!方才,她雖知宮中傳話過來,卻隻記著確認言子期處境,至於傳了什麽話,她卻未在意。她本以為,佟敏兒既承了聖寵,便該理所應當入宮為妃,還以為言母攜這侍從細軟前來是為將佟敏兒送入宮中,卻未曾想言母竟是要將她軟禁在此!佟敏兒滿麵錯愕,對言母吼道“你怎麽敢?皇上明明對我……”
“對你怎樣?!”言母突然間拍案起身,指著佟敏兒怒道“你以為,你施些手段爬上龍床,從此就能一步登天?你以為侍奉了皇上一次,皇上就會將你放在心裏?宮中豈是你配踏足的地方?你若安分守己,本夫人便保你一世衣食無憂,否則,誰都救不了你!”
聽聞這一番話,佟敏兒眼中的錯愕不解迅速轉為猙獰的惱怒,瞬間明白了皇上臨走時那句“若你有本事,再讓朕見到你一次,朕會考慮如你所願”究竟何意!
她這樣一個無根無基的女子,又能有怎樣的本事把自己送到皇上麵前呢?言母的一句話就可以將她的後半生封在這方小小屋內,有這幾多金釵玉環、霓裳羽衣又有何用?
或許,言母的話並沒有錯,大約皇上,根本就沒有想要再見她吧!
佟敏兒暗暗地咬了咬唇,隨即“撲通”一聲,直挺挺在言母麵前跪倒,懷抱言母雙腿,軟語哀求道“夫人,敏兒無辜,皇上昨日喝醉了,對敏兒用強……敏兒也無法反抗啊!敏兒清白被毀,一輩子都毀了,我才是受害者啊!”
言母見她如此,隻是將雙腿略偏,便掙脫了佟敏兒的抱膝,哼笑道“無辜?你收買碧娟讓你在皇上麵前獻舞魅惑,又莫名在素問小築出現,這一步步怕是都精心做了算計,還敢稱自己是受害者?”
“夫人,無論您信不信,”佟敏兒高高昂起頭,含淚望著言母道“我給碧娟銀子隻是為了救她於水火之中,不請自來隻是想給您一個驚喜罷了,至於魅惑皇上,更是無稽之談,我根本不知那貴人是皇上,況且,”她目光瞟向安思鬱,毫不避嫌道“我心中隻有子期,又怎會甘願委身他人?更談不上魅惑啊!”
見她在此時竟還提起子期,安思鬱心中不快,不由出言質問道“佟姑娘,據胡公公所言,皇上小憩後來素問小築散心,方偶遇姑娘,那麽姑娘你,宴席既散去,不回客房,為何會出現在素問小築?”
佟敏兒聞言,站起身輕蔑笑道“少夫人,這園子雖為你種藥所用,但也並無規定不讓旁人進入吧?我隻是來此觀賞奇珍異草,又有何不可?”
“並無不可,隻是不合理。”安思鬱繼續道“姑娘來言府也有些時日了,之前從未見姑娘移步過素問小築,也未見姑娘對我的藥草產生過半點興趣,偏偏今日,姑娘無端出現在壽宴上先不說,反而在天色漸晚之時,來我這素問小築觀賞奇珍異草?我想不出,合理之處在哪裏。”
“隻是突然想看不行麽?況且我又如何得知,皇上會來素問小築?”佟敏兒將臉別到一旁,輕飄飄回道。
安思鬱搖頭道“聖上今日駕臨言府,即便你不知皇上身份,也該從夫人及旁人態度上得知貴人身份不菲;皇上與素問小築的淵源,你大約也從碧娟口中聽到過些吧?我私下了解過,有幾日碧娟似乎和你走的很近。”
“那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有證據麽?”佟敏兒回看安思鬱,哂笑道。
言母見佟敏兒的態度從方才做小伏低轉為輕浮無賴,不由怒上心來,大罵道“巧言辭令!你以為使了些下作心思,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麽?你還差得遠!”
佟敏兒臉色發白,直直走到言母麵前,道“夫人,我雖身份低微,卻也曾救過子期的性命,況且我人在言府,即便我存了您說的那種心思,承了恩澤,已是事實,日後若入了宮,對言家也是百利而無一害,您何必對我如此冷言冷語?”
“安思鬱,她既不自知,你和她明明白白的說!”言母強壓怒火,轉頭對安思鬱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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