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賄賂
回到正廳,氣氛更加愁雲凝重。
言母坐在上首,端起麵前茶盞送到嘴邊卻又停下,若有所思片刻,突然將手中茶杯狠狠撂在桌上!
玄諾琪見言母因方才之事動怒,忙對連聲相勸,言子期亦勸道:“母親,莫要動怒,請以顧念身子為念。”
“是哪個賤婢!竟然敢起這樣的心思?”言母厲聲道。
荷洛連忙走上前,道:“奴婢查過了,府中各房的女眷、丫頭都在,無一缺漏,唯……唯有……”
她話語突然有些結巴了起來,似乎是正在猶豫,言母冷聲道:“唯有誰?!”
荷洛回道:“唯有佟姑娘,既不在她所居客房之內,也未找到她在言府其他處出現。”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言母蹙眉不展,目光似如火光一般!正在此時,荷月卻拉了一人進門,隨即將此人拋擲跪伏在地,自己亦下跪道:“奴婢帶這丫頭來請罪,還求夫人從輕發落……”而先前跪下的丫頭,則是全身發抖,口中嗚咽道:“夫人,奴婢知錯了,求您饒過奴婢吧!”
待看清此人是誰,眾人皆疑,此人名為碧娟,也是言母房中的丫鬟,平日一貫是得力的,極少出過差錯。此次壽宴,節目助興部分是由荷月總負責,碧娟亦參與其中。荷月痛心疾首,怒斥道:“夫人信任你,你怎敢做出這樣的事?”
“荷月姑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言子期問道。
荷月再一頓首,道:“今日宴席上,佟小姐獻舞一事,是碧娟私下收了佟小姐的銀子,臨上場前換下了一名舞女,才鬧出了今天這樣的事,連奴婢也是事後才知……”
言母聞言,眉頭蹙凝更緊,示意荷月起身,又沉聲道:“碧娟,你自己說!”
“是……”碧娟抖若篩糠,似乎就快要哭出來一般:“奴婢不爭氣的弟弟,前些日子賭錢又輸掉許多,便上門來鬧。奴婢一時拿不出這麽多,恰好佟姑娘經過撞見,就借了奴婢些銀兩……又說……希望在夫人大壽之日,以舞為夫人助興,以盡對夫人感激之情。奴婢感念佟姑娘幫助,又見佟姑娘一片誠心,不忍辜負,就……就應了下來。”
安思鬱聞言,微微皺眉問道:“既是成全佟姑娘誠心,又為何不事前稟告?”
“回少夫人……”碧娟猶豫道:“佟姑娘說,她想給夫人一個驚喜,希望我不要事先稟告。”
“你收了佟敏兒多少銀兩?”言母突然問道。
“五……五十兩……不!不是收……是借……”碧娟哆哆嗦嗦道。
“五十兩?”安思鬱有些驚詫,這筆錢在當時的雍朝並非小數目,對言家來說雖算不上什麽,但對於一個普普通通的牧羊女而言,還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她用這筆錢為碧娟解了燃眉之急,難免碧娟會對她心軟承應。而言母聞言卻斜睨著言子期,冷笑道:“你這位救命恩人,出手倒是很闊綽呢!”
言子期雙眉緊皺,細細思索佟敏兒入府之後種種事端,未發一言。而言母白了他一眼,複又重新將目光投向麵前一跪一立的貼身侍女,道:“碧娟,你弟弟輸錢來鬧,為何不找荷月,或者直接找我陳明?反而接受佟敏兒的賄賂?”
碧娟跪伏在地上,聞聽言母問她,緩緩抬起頭,滿眼含淚道:“奴婢弟弟不爭氣,被人教唆學著賭,賭輸了就問奴婢要錢。之前幾次,都是荷月姑姑幫奴婢出了錢、善了後,這次……這次他欠下五十兩銀子,奴婢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連累姑姑,更不敢因這不幹淨的事汙了夫人的耳朵,奴婢……奴婢沒這個臉啊!”
“我早就說過,你這樣縱容下去,早晚自食其果!你……你為何不聽我的?”荷月手臂微微發抖,用手不住指向碧娟,語氣中的失望和責備難以掩飾。碧娟很小時便跟著她,就算說是自己的女兒也不為過。而碧娟則不停向荷月和言母叩首,啜泣道:“可是奴婢沒有辦法啊!奴婢隻有他這麽一個弟弟,再怎麽不好,奴婢也不能不管他……”
“再怎麽樣,你也不能吃裏扒外,犯了忌諱啊!”荷月垂下了頭,無奈的搖著,滿眼皆噙淚水,又向言母叩首道:“這件事說到底奴婢也有責任,還請夫人一並罰過……”
言母靜靜打量著麵前二位侍女,二人跟著她的時日均已不短,今日之事出現在她們的身上,也是始料未及。她在二人身上反複回掃著目光,突然,略一偏頗,停留在言子期身旁安思鬱的身上!
“安思鬱,”言母驟然開口道:“依你,要如何處置碧娟和荷月?”
安思鬱心中一驚,未曾想言母居然將這個問題拋給了她,她認真的思索了一下,回道:“此事主要責任在碧娟,她不該私相授受,險些釀成大錯,而荷月姑姑,正如她自己所說,有一部分責任是在她的身上,今日之事,也是她監管不力導致,所以,兒媳建議,荷月姑姑罰半年月銀,將這半年所得交給碧娟,遣散碧娟,離開言府。”
“好,就依你。”言母對她的回答似有幾分讚許之色,略略點頭道。
聞言,荷月神色一僵,卻並未言說什麽,隻是眼圈發紅,俯身分別叩拜了言母,又謝過了安思鬱,倒讓安思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而一旁的碧娟則大驚失色,忙膝行到言母麵前,抱住她雙腿哭道:“夫人,奴婢知道錯了,往後定不敢再私做主張,您別趕奴婢走……”
言母並未再多看她,隻是深深的歎了口氣,在她身旁一直侍立的荷香、荷葉見狀,上前將碧娟一把拉開。碧娟則又轉伏在安思鬱腳下,幾乎是哭喊道:“少夫人……少夫人您為奴婢求求情,奴婢不想離開言府啊……”
“這……”安思鬱不禁麵露為難之色,忙將碧娟攙扶起身,對於對方極為卑微、可憐的哀求,她一貫是難以抵抗,正糾結時,隻見一旁的言子期將安思鬱輕輕扶至一旁,對碧娟道:“錯既已釀下,就要做好隨時承擔的準備,體麵的離開,總好過卑微的苟且,你覺得呢?”
碧娟亦是跟了言母多年,深知言母和言將軍脾氣,聽聞言子期此言,心中也明白自己無論如何不可能再留在言府了,便不再堅持,轉身黯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