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喜憂
紀淩寒言畢,行至書桌旁取來一疊紙箋,交到安思鬱手上,道:“你的。”,
安思鬱接過,見竟是一遝拜帖,看來自己不在的這段時日,來找她看診的病患也不在少數。
見狀,言子期對她道:“我要先回家一趟,和卓燃說一下這件事。”又對傅嫣道;“阿嫣,勞煩你同她一起。”
“將軍放心!”傅嫣爽快一笑,道:“今日鬱兒去哪裏,我都會隨她一起。”
這話倒讓安思鬱有些不好意思,總還是給傅嫣添了麻煩。言子期叮囑完畢,又低聲對安思鬱道:“忙完了,盡早回家。”
“嗯嗯,好的。”安思鬱連忙點頭答應。
目送著言子期離去的背影,想想成親的這些日子以來,除了自己喝酒喝到酩酊大醉的那次惹他不快外,其餘時刻無論她做什麽,他給到自己的,皆是一貫的尊重和保護,為她周全所有而從不橫加阻攔……瞬間,她的心中湧起一個讓她喜憂參半的念頭:
即便他對自己沒有太多的感情,隻因她是他的妻,他對她就如此盡心周全,那麽那個被他愛著的人,該是多麽幸福啊!
本來早已說服自己放下對玄諾琪的妒忌之心的安思鬱,那熟悉的妒忌之感方才卻又閃回……而一旁的紀淩寒見安思鬱似乎有些落寞,疑惑問道:“師妹,你和師兄說實話,你與言將軍,當真是夫妻?”
安思鬱微微一愣,知定是師父對他說了她與言子期的關係,但也一時不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問起這個,隻是略懵懂的點了點頭。
傅嫣聞言,白了一眼紀淩寒,不滿道:“這有什麽可質疑的?當今聖上指婚,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還能有假?”
麵對傅嫣的搶白,紀淩寒卻並未答言,隻是望著安思鬱出神。安思鬱勉強笑笑,反問道:“難道師兄也覺得,我與將軍並不般配?”
“倒不是……”紀淩寒對她的突然反問感到意外,似乎像是從她話中聽出了其他的意思,轉而追問道:“難道言將軍覺得你與他不般配?難道他對你不好?”
“沒有沒有!”安思鬱見他誤會,暗自懊惱自己方才順口而出的話實在太過輕率,忙搖頭擺手道:“你不要胡亂猜,將軍待我很好的。”
“師妹!”紀淩寒突然走到她麵前,猛地握住她雙肩道:“如果你過的不幸福,一定要告訴我。”
安思鬱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頓感自己在他灼熱目光的凝視下渾身都不自在,下意識左右掙脫掉他與自己的身體接觸。而傅嫣見狀,直接上前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又作勢要拔劍出鞘,雙眼瞪著紀淩寒威脅道:“不要以為言將軍不同你計較,本將軍就能輕易放過你。你最好安分守己些,再敢動歪心思,本將軍第一個不饒你!”
“走吧,阿嫣。”安思鬱招呼傅嫣道,將那遝拜帖拿在手中,又向紀淩寒淺施一禮道:“師兄,義診若需要我做些什麽,差小六子去言府找我即可。”
“嗯……”紀淩寒神情依舊落寞,並未理會傅嫣不善之語,隻是對安思鬱點了點頭。安思鬱同師父告了別,正欲與傅嫣出門,卻聽身後師父道:“鬱兒,替為師謝謝言將軍,改日必將登門致謝。”
安思鬱一怔,她從未從師父口中聽到過諸如此類話語,李濟世又道:“為師更要謝謝你,若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你師兄怕是沒有那麽容易就被放過。”
安思鬱聞言,笑著搖搖頭道:“不是為了我,師父。而是師兄這一次算是迷途知返,以他的醫術造詣,若日後都用於正道,也是百姓之福。”
“唉……”李濟世點點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師父老了……”
與安思鬱的父親安如柏相比,李濟世年歲是要稍輕些的,但此時的他,頭發仿佛一夜之間白了一半,看起來卻比安如柏還要蒼老些。安思鬱鼻尖陣陣發酸,忙安慰師父道:“師父不老,您還很年輕呢!師兄已經回家了,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嗯,”李濟世點點頭,道:“希望如此吧!”
從濟世堂離開後,安思鬱錯綜繁雜的心情似乎緩解了些,再看身旁的傅嫣,雖然情緒不算高,但比起方才似乎也是輕快多了。安思鬱將手中的拜帖逐一展開細細查看,見其中竟有一相同樣式的拜帖出現了三張!她將這三張拿在手中,凝視片刻,微微頷首道:“算著日子,也確實該去給她瞧瞧了。”
“走吧,去哪裏?”傅嫣並不多問,轉身欲走,安思鬱卻有些遲疑道:“你……確定要同我一起麽?”
傅嫣見她神情有些古怪,不解道:“自然。不是說好今天我會一直陪你的麽?”
安思鬱未發一言,隻是將手中的拜帖遞予傅嫣。傅嫣雙手接過,立刻被這拜帖紙上極其強烈的脂粉香氣嗆得不住咳嗽。待定睛看時,那三張拜帖皆出自一人之手,內容無甚其他,不外乎是些體倦盼至之類的話,然而落款上,均是清清楚楚的寫著幾個大字:尋香閣馮水仙順祝。
傅嫣望向安思鬱:“尋香閣?”
“是的。”安思鬱笑道:“你若同去,怕是要換身裝束才行。”
尋香閣,是燕都名氣最大的秦樓楚館,館中姑娘個個美貌才氣並存,傅嫣沒少聽過麾下將士談論此處,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親身踏入。安思鬱有些抱歉的笑笑,道:“這馮水仙有頑疾,不易根治,定期會找我為她診治調理,你若不想前去,略等等我即可,無礙的。”傅嫣將手中拜帖遞還安思鬱,爽利笑道:“你既可以去,我又有何不可?待我換身衣服,陪你便是!”
燕都主街,定製售賣服裝的鋪子並不少見,換身裝束十分容易。少時,從一家成衣鋪中走出的傅嫣,已然變身為一位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颯爽男青年,安思鬱一時間看直了雙眼,由衷讚歎道:“好俊!”
傅嫣見她如此說,心裏樂開了花,哈哈大笑道:“是不是比言將軍還要俊?”安思鬱一時紅了臉,道:“不,還是言將軍更俊!”傅嫣調笑道:“你那是情人眼裏出西施,自然是誰都比不上你自己的夫君了。”
聽了這話,安思鬱麵上更紅了。不過玩笑歸玩笑,傅嫣並未說錯,在見到言子期的第一麵起,她滿心滿眼全都是他,早已容不下旁人,想到他或提到他時,心中亦是如糖似蜜一般……
隻是,這甜糖蜜香,她離得很近,看的很清,卻仍是她嚐不到的憂傷……
如果,他所愛之人是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