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凶手
正是她發覺突然不見來此尋找的師兄紀淩寒,此刻的紀淩寒,持劍破風而行,全無方才的或溫柔深情,或縱聲笑意模樣,而是麵寒如霜,似笑非笑的望著安思鬱與她麵前的言子期,安思鬱腦中一片混亂,不由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懷疑他,跟蹤他一路來此,見他果然不對勁,竟用暗器傷你。”言子期答道,同時伸手一根根將銀針從胸前拔出。
“師妹,不要信他,”紀淩寒則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對安思鬱道:“師兄怎會害你,這將軍見你我師兄妹相認親近,心生不滿,鬼鬼祟祟的尾隨於你,定是誘你落單,欲對你行不軌之事……”
“將軍不會!”安思鬱果斷打斷紀淩寒的話,一動不動的盯著他道:“天底下我最不用懷疑的,就是將軍的為人,將軍也絕不會做任何可能傷害到我的事,倒是你,師兄,”她瞥了眼腳下從言子期胸前拔出的發烏略粗的銀針,繼續道:“能駕馭這飛針傷人的,除了與我同門的師兄你,還能有誰?”
紀淩寒一愣,他顯然沒有想到,安思鬱對言子期的信任竟超過了他有限的想象。而言子期卻略一偏頭,望著安思鬱微微的點了點頭。
言子期從前就注意到,安思鬱雖然有時會行事魯莽易衝動,但在緊急時刻卻反而能更好冷靜的思考、處理問題。而他這個微不可查的小動作,卻讓安思鬱受寵若驚,她不由上前一步,大聲對紀淩寒道:“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暗算我?”
紀淩寒凝望著安思鬱片刻,終是重重的歎了口氣,語氣似乎軟了些許,搖頭苦笑道:“我自然是你師兄紀淩寒,隻是想保護你,不想你卷進不該卷進的事中來。”
又補充道:“我是你的師兄,我不會害你!”
這話讓言子期和安思鬱都頗為意外,還未細想,卻見兩人閃身飛出,竟是卓燃與傅嫣到了,見此情形,根本無需多想,雙雙聯手製服紀淩寒。
三人纏鬥在一處,令言子期與安思鬱驚奇的是,卓燃與傅嫣,都是武功數一數二之人,竟難以在紀淩寒一招一式下討到便宜!言子期沉吟片刻,道:“我去幫他們。”
“你最好不要動!”紀淩寒一麵應付二人攻擊,一麵高聲喊道:“你傷在心脈,動一下,發作的更快!”
此言一出,還未等安思鬱明白過來什麽,言子期卻就在瞬息間,身軀搖晃了下,整個人竟向安思鬱身側栽倒而去!
“將軍!你怎麽了?”安思鬱肝膽懼裂,用盡全身力氣承接下言子期已有些癱軟的身體,這才驚訝的發現,此刻的言子期,呼吸急促,雙目無神,麵如浮紙,唇色青白,裸露出的手臂、脖頸處,已在微微泛著青紫之色!
“別打了!”安思鬱情急之下,忙取出自己袖中銀針封住言子期經脈,並將其餘銀針盡數擲予紀淩寒!
似乎覺察出身後異動,紀淩寒迅速轉身查看,微微一怔,捉住這個時機,傅嫣與卓燃左右夾攻,終將紀淩寒逼於傅嫣劍尖下!而卓燃則幹脆利落的從裏衣下擺撕下一條棉布,將紀淩寒捆了個結實,擲在安思鬱同言子期麵前!
“針上有毒!解藥呢?”安思鬱一把揪住紀淩寒衣領,幾乎是咆哮著道。
此時的安思鬱心急如焚,早已顧不上什麽儀態,眼神恰似一把鋼刀,幾乎要將紀淩寒寸寸淩遲!“沒有解藥。”而紀淩寒雖被俘,神情反而輕鬆了下來,輕歎一聲道:“沒有解藥。”
“不可能!”安思鬱高聲質問道:“暗器是你發出,毒是你下的,怎麽可能沒有解藥?!”
紀淩寒隻是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出言挪揄道:“你不是會製藥麽?既然采到了溪暮,製,便好了,何須問我拿解藥?”
“你……”安思鬱怒極,正欲發作,突然間,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紀淩寒這句話,等於是在明明白白告訴她,言子期所中之毒與難民營中染病難民無異,再看言子期此時症狀,與那難以醫治的“離魂”怪症,何其相似!
“流民所染之症,也是你下毒加害,對不對?”安思鬱死死的盯著紀淩寒,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紀淩寒並未否認,隻是輕蔑一笑,一旁的卓燃怒火中燒,一手將紀淩寒從地上揪起,又狠狠一拳將其打倒在地,傅嫣則重新用劍尖抵住紀淩寒喉嚨,對卓燃道:“搜他的身!說不定他會將解藥帶在身上。”
卓燃強壓怒火,複又一手將其揪起,一手從頭到腳將紀淩寒全身搜了個遍,竟一無所獲!他氣急敗壞抽出佩刀,欲一刀結果了紀淩寒性命,卻見言子期此時咳嗽劇烈,複又沒了聲響,僅有微弱的呼吸,將息將止……
安思鬱大驚失色,忙將言子期上身抬起了些,緊緊將他抱在懷中,阻止了卓燃的進一步動作,對紀淩寒哽咽道:“師兄,請看在我娘的麵子上,把解藥給我,好嗎?”
紀淩寒默默地看了看她,複又將頭扭在一旁,不置可否,安思鬱哀求道:“我求求你,救救將軍,救救那些無辜的百姓,好嗎?”
見紀淩寒仍是沉默不語,並沒有要答她的意思,安思鬱急火攻心,脫口而出道:“你不能再錯下去了!”
紀淩寒聞聽此言,方轉過頭來凝視著她,半晌,道:“不!”
安思鬱不可置信又有些悲涼的望著他,這個“不”,幾乎將她的希望擊得粉碎!
傅嫣怒道:“鬱兒,你不要求他,現在就帶他回府衙!我看究竟是他的嘴硬,還是那些流水一般的刑具硬!”
商定停當,卓燃又撕下一些衣邊做繩,將紀淩寒捆了個嚴嚴實實,紀淩寒並未反抗,任憑傅嫣像拖牲口一般將他拉拽在身後,卓燃則背起望之奄奄一息的言子期,穩步疾行。
安思鬱跟在紀淩寒的身後,以防止他突然耍花招,這一路上,她幾乎不停的在問紀淩寒:他這麽做究竟所為如何?他為何要傷害這麽多無辜的人?他是否被人指使或裹挾?這些年他都經曆了什麽……
然而,紀淩寒答她的,始終是無言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