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複生
二人四目相對,都沒有立刻說話,仿佛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一般……
四年了,已經過去四年了!
言子期率先開口“真的是你,卓燃!”
卓燃卻哼笑“意外嗎?”
言子期凝眉道“當年,你沒有死?”
卓燃平靜道“死過,又活了。”
言子期目光中隱隱有些激動,道“那你為何不來找我?又為何綁架長公主,還弄傷了我夫人?”
卓燃聳聳肩道“講道理啊!是你夫人先暗算我的,我自保而已,不為過吧?”
聞言,安思鬱麵露一絲尬色,隻聽言子期又問道“那麽這些年,你究竟在哪裏?過得怎麽樣?”
卓燃的目光黯淡一瞬消逝,隨即一側嘴角微微揚起,勾起一抹淡笑“一言難盡,不如你這三品忠勇將軍風光!”
言子期蹙眉道“即便再一言難盡,你也不該犯下綁人傷人罪過!”
卓燃淺笑漸斂,道“罪過?當年朝廷給我爹安了個莫名其妙的罪名,身後清譽盡毀!我爹娘慘死,我也差點丟了性命,一夜之間,家破人亡!你還要安什麽罪名給我?盡管來啊!”
最後那句,他幾乎是咆哮出去的!言子期神情一滯,黯聲道“我沒有說當年之事,你劫持長公主不過是為了引我見麵,既是如此,你為何不直接找我,或者留下訊息讓我來找你也可,何必傷害旁人?”
卓燃卻冷哼道“去找你?言子期,你讓我怎麽信你?”
言子期聞言,雙眸怔住,神色頓變,道“卓燃,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有同袍之誼,我如何,言家如何,你心裏並非不知,為何不信我?”
卓燃激動道“那好,那你告訴我!當年你父親對朝廷、對他玄家忠心耿耿,結果呢?不明不白的冤死他鄉,屍骨無存,還被安了個叛逃的罪名,任後世隨意菲薄,若非你以命相搏,你言家上下都要慘遭他玄家毒害!而我爹也背了這惡名,不明不白的死在獄中!而你呢?你卻繼續做玄家的走狗,為玄墨辰賣命,為玄諾琪傷情,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當年之事?你真的相信廣郡王的話,真的認為他們會叛逃?”
言子期雙唇顫抖道“我自然不信!”
“你若不信,為何不去查明?為何像沒事人一般安然的做你的三品將軍?你爹死的不明不白,你還要繼續給玄家賣命嗎!”卓然咆哮道!
一旁的長公主聽他提起皇室國姓“玄家”,而不是尊稱“皇家”,對皇帝也是直呼其名,眉間一凜!言子期悶聲道“卓燃,你不該如此說。當今皇上時刻心係蒼生和百姓。國家和人民需要安定,需要這樣一位給他們帶來太平安寧生活的明君!況當年之事如何,與皇上毫無關係。”
卓燃冷笑道“真的毫無關係?玄墨辰若是真的信任你、信任你父親和言家上下,怎會放任攸攸之口毀你言家清譽,而不是昭告天下以正視聽?”
言子期沉默了,確實,這也是他、他母親心內一直在意的事情。這些年來,朝野內外、民間上下對言家的質疑從未斷過,就連他的嶽父、當世名儒安如柏亦是如此。而上至皇帝太後,下至文武百官,無一人肯為他的父親說一句中肯的話,甚至無一人敢對當年之事提及半句!
除了安思鬱的哥哥,安亦恒!不畏流言,不懼艱險,隻為尋求一個真相!
見言子期沉默不語。卓燃繼續道“你心係蒼生,你胸懷天下,父母之辱你都可一笑置之!我沒有你這麽高的境界,我做不到。”
言子期道“我並未一笑置之,也並非沒有查過,隻是與當年相關人事寥寥,廣郡王已死,線索已斷,從何查起?況且,”他咬牙道“我不能讓言家倒下。在查明真相前,我隻能保住言家,別無選擇。”
四下無言,卓燃突然道“如果我說,我知道當年言伯伯身死的真相,你相信嗎?”
言子期似呼吸凝滯了半拍,脫口而出道“你說什麽?”
卓燃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的道“言伯伯當時,根本就沒有叛逃,而是被設計伏殺!“
言子期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被……設計?伏殺?“
“對!“卓燃直麵言子期雙眼“被廣郡王設計伏殺!”
廣郡王其人,是先皇一個不受青眼的堂弟,自幼不學無術,招貓逗鳥,無所事事,富貴閑人一個,皇室宗親甚至文武百官每每提起此人,均幾乎以“廢物”“草包”等同。五年前,已至中年的廣郡王卻突然開了竅,竟主動請纓去軍營曆練,先皇便將他派去了朝克——言敬將軍當時駐軍之地。豈料,三個月後,言敬將軍竟身死朝克!他的副官卓愛武,亦被秘密押解回燕,以叛逃嫌疑之名,押入天牢,當日便死在天牢中。而廣郡王,押解卓愛武回燕後,竟然瘋了!
誰都不知,他為何會瘋,因何而瘋,但是,瘋掉之後的廣郡王,攻擊力極強,見人就打,口中日複一日的就隻喃喃一句
“言敬叛逃了。”
沒有人會真正把瘋子的話當做證據,但是先皇卻無比大怒,下令將言家上下打入天牢,命言子期自證清白。言子期一戰成名後,雖朝中漸漸止了質疑之聲,但流言至此卻蔓延了開來,漸漸成為坊間茶餘飯後的談資,那時,人人每每提到言敬時,眼中的鄙夷之色都毫不掩飾……
如今,卓燃卻肯定的說,言敬將軍當年,是被廣郡王埋伏殺死的!
玄諾琪聞言,眉間緊鎖,道“你有何證據?”
“無。”卓燃道。
“卓公子,”一直在旁靜聽思索的安亦恒開口道“既然令尊從朝克回來便遭遇不幸,那麽此事你又是如何得知?”
這個問題的確很關鍵!卓燃聞言,雙眼緊閉道“我爹臨死前,寫了一封血書,著獄中一位他曾經看顧過的同鄉幫忙帶出。”
“是何血書,內容是什麽?”
“將軍死,廣王弑”!
言子期聽到這六個字,頓覺周身的血液都凝滯了!“血書在哪裏?”安亦恒追問道。
卓燃痛苦的閉上眼,似在回憶,卻又不忍再憶。半晌,他緩緩抬起眼皮,望向言子期,啞然反問道“你們以為,這些年,我怎會落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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