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辭婚

  而此時,行營中,言子期手握酒盞把玩,酒盞在他的手中,轉出優美的弧線,杯中之酒卻半滴都未灑出。他盯著麵前的兩封詔書,若有所思。


  兩封詔書,一封為賀喜,賀喜他的姐姐言知儀被當今皇帝封為淑妃;另一封,也是賀喜,賀喜的是他自己,即將奉旨與禮部尚書安如柏之女成婚!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平亂有功,皇帝就送了他個喜上加喜?言子期停止了轉動酒杯,仰頭抬手,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隨即兩指微動,將酒杯輕彈而出!


  好好的,打個仗便好,怎就莫名的被指了婚?況且這安氏女子是誰,他根本不知道、沒見過、也不甚關心。


  在燕都,像他這般年紀的世家子弟,哪個不是妻妾子女成群?他常年征戰在外,於此事便耽誤下來,皇帝下旨指婚,看似倒也合情合理,隻是這個消息有點太突然,甚至連成婚的日期都幫他定好了!


  何時成婚,與誰成婚,還真是半分由不得自己,他如此,姐姐如此,那位莫名被指婚給她的安小姐,也是如此……


  阿笠進入將軍帳中,見將軍盯著那詔書發呆,開口賀道“將軍大喜。”


  言子期頭也不回的反問道“喜從何來?”


  阿笠一愣,道“將軍有了夫人,可以照顧您,照顧家中……”


  照顧他,照顧家,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娶妻理由,隻是他,真的隻是需要這樣一位妻子?

  “阿笠,你有喜歡的人麽?”言子期突然發問。


  阿笠一懵,臉紅頓時漫過耳根,支支吾吾道“我……我……”


  言子期淡淡苦笑,道“若為你定下的婚姻,非你心之所願,你是否還會歡喜?”


  “這……”阿笠年齡尚輕,對於男女之事,他從未想過太多,乍見將軍如此問,反而慌了神,有些手足無措,道“我不知道……”


  言子期卻也沒再追問什麽,隻是將手中酒盞握入掌心,靜靜發呆。良久,阿笠試探的問道“那……將軍,有何打算?”


  “我會去辭婚。”言子期道。


  阿笠聞言一驚,忙道“將軍,這可是聖旨,您……”


  他沒有繼續說出後麵的話,將軍那苦楚落寞的表情,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他跟著將軍超過了十年!十年來,將軍的性子,將軍的心,他豈能不知?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默默地退出了帳子。他知道,將軍此時最需要的,是靜!

  ……


  一月後,言子期班師回朝。


  算了算,這場仗,從平息叛亂到收複瑟查,時間跨越了三月有餘,竟也超乎了言子期及朝中一眾將領的預想。


  說起瑟查部,人口數量中等,戰鬥力一般,卻有著極強的生命力,而將瑟查一舉拿下,言子期著實是費了一些功夫。見他歸來,皇帝自是喜不自勝,忙聽言子期稟告細節,不時開口詢問,不時沉默思索。末了,道“瑟查此次作亂之事,子期有何看法?”


  “回皇上,”言子期肅穆道“微臣認為,瑟查部雖亂我朝綱野心不死,卻也並無膽量和謀略,與我軍迂回作戰,戰術明晰,此次行事,不像瑟查部狼主霍其勒一貫的作為。”


  “說下去。”皇帝點頭表示認同,示意他繼續。


  言子期繼續道“微臣曾派人打探,得知瑟查部內亂已是一觸即發,霍其勒的叔叔霍爾查音早有將其取而代之之意。聽聞霍爾查音與岑氏狼主岑格私交甚篤,所以有理由懷疑,這一次瑟查動亂,不排除是岑氏指使,用來試探我軍虛實。”


  “混賬!”皇帝怒罵道“岑格這廝,自我雍朝建國,表麵安分守己,背地裏陰損惡毒,還真當朕會繼續縱容他下去?”


  “皇上息怒,”言子期道“微臣已與李椿將軍商議,日夜盯緊瑟查與岑氏,若有異動,則有周全安排。況瑟查此次元氣大傷,岑氏與瑟查唇齒相依,應不會貿然進犯,不似岑格的行事風格。”


  “嗯,很好。”皇帝讚許,拍了拍言子期肩膀道“你婚期將至,也該歇息一下,時機到了,再助朕拔了這根毒刺!”


  “皇上……”言子期麵色微微發青,行大禮道“微臣成婚之事,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這是為何?你不滿意這門親事?”皇帝顯然有些意外,不解道。


  “回皇上,”言子期道“如今,我大雍國力雖盛,但邊陲時有叛亂、並不太平,微臣當以保家衛國之念,而非兒女情長,當下微臣……並無娶妻之念。”


  皇帝聞言笑道“子期,朕知你忠君愛國,對我大雍一片赤誠,但讓你成家立業,也正是為了你征戰沙場無後顧之憂,你可不要辜負朕的一片苦心啊!”


  “皇上……”言子期欲要答話,卻被皇上打斷道“指婚給你的安氏,雖家世不如言家顯赫,但其父安如柏在當世儒生心中的位置,你是知曉的,況且他同你品階相同,倒也不算辱沒,你認為呢?”


  言子期道“回皇上,微臣從未有門第之念。”


  皇帝點點頭,道“子期,你是聰明人,朕為何安排這門親事給你,你難道不明白?”


  言子期一怔,道“還請皇上明示。”


  皇帝輕歎一聲,道“你現在身居要職,戰功赫赫,該是堵住攸攸之口的時候了!”


  言子期心中一驚,皇上的一片苦心,他豈能不知?隻是,他沒想過也不願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恢複言家本就清白的名譽。


  言子期深施一禮,回道“微臣會找到證據來證明先父的名譽清白,也會用戰功來證明言家的忠君愛國之心,無須這種方式……”


  皇上卻淡淡一笑,輕拍了下言子期的肩膀,道“朕豈不知你言家一門忠烈?然而當年之事,本就疑點頗多,證據難尋。當下之急,是鞏固住你言家在朝中的地位,也是鞏固朕手中的權力!”


  他輕聲歎道“朕與你,都還太年輕。”


  皇上這番話,不可謂不是掏心掏肺,能讓皇上說出這番話,除了言子期,怕也難尋他人。言子期心下一陣不忍,忙道“微臣明白。”


  皇上燦然一笑,又拍了下言子期的雙肩,突然,他的笑容凝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凝視他道“子期,你該不會對皇姐還……”


  “微臣不敢!”言子期罕見打斷皇帝問話,道。


  “那就好。”皇帝微笑道“既然如此,你安心完婚便是。”


  言子期怔住一瞬,唇邊浮起淡淡一抹苦笑,行大禮道“微臣,遵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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