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雜毛天狗與烏合之眾
惡臭的腥風撲麵而來。
將頭伸入咖啡屋裏的妖怪血口大張，發狂暴躁的雙目中滿懷惡意，兩排微黃的尖牙上向前略搭著一條止不住擺動的長舌頭，誕液四流。
薑和的眼睛死死地定在了這顆巨型的白色狗頭上。
這個程度的體型、這樣的外貌、還有如出一轍的獸爪……
他的心髒速度在一時間裏不知加快了多少倍，雙手不自覺地同時上下捂著胸腹部，身體上的那四道傷疤好像再一次變得灼熱滾燙起來。
疤痕和傷痛賦予了肉體記憶的能力，而所有的這些留存記憶都在疑似昨晚襲擊者的白色大狗重新出現於眼前時，刹那間全部如數蘇醒！
這樣的巨型狗妖，到底是……
“是天狗。”
清脆的女孩子聲音響起，像偶然間打破了一張隔絕世界的鏡子。
手腳已經開始下意識發抖的薑和腦袋一愣。
他扭過頭去，發現在學校裏的“柔弱美少女”風間雪奈同學，此刻正一臉鎮定自若地好奇打量著巨型天狗妖和地上的蝙蝠混血種，麵對慘烈的現場毫無小女生應有的畏懼之色。
“呃薑和君，你的反應好奇怪。”
風間雪奈察覺到自己側臉被注視的目光，也同樣回以視線。
她羞澀地努努嘴：
“這隻是一支亞種天狗而已，連翅膀都沒有，鬧不出多大事的啦。”
“要是稍微高級一點的鴉天狗，我現在肯定就帶著你逃了，才不敢看熱鬧呢。”
亞種天狗？鴉天狗？
薑和人有些懵掉。
曰本的神怪傳說他也了解一些，所謂的“鴉天狗”其實就是正宗天狗妖怪的部下，擁有鷹的鳥喙和羽翼，雖然不可以跟正宗天狗妖怪一樣使用高深莫測的劍術或者虛無縹緲的幻術，但是同樣力大無窮，並且能夠自由翱翔於天空。
而眼前的這一隻“亞種天狗”……
通過強行破壞撐大空洞牆體而鑽入咖啡屋的巨型身體來看，這狗妖的背上並沒有收斂起來的翅膀。
按照政府在學校裏特設的學分課程《東亞妖怪圖鑒初級辨識》的標準來進行確認，的的確確，這應該隻是個血統不純、肆意使用蠻力的笨比亞種天狗妖。
這樣的巨型妖物發狂，充其量也就是一般野獸的威脅程度，應該很快就會被趕來的東京警方解決。
剛剛溢湧上來的心理陰影悄然褪去。
薑和的心跳漸幅平緩。
“原來隻是個雜種。”他的嘴裏小聲嘀咕了一句，逐步回憶起昨晚襲擊自己的妖怪具體形貌。
哦——那可是攜帶著一整雙長長翅膀的巨型鴉天狗……等等，我在想什麽，這種事情好像根本不值得慶幸吧？！
與其說是幸運，不如說是更加一層的不幸才對。
薑和黑起了臉，繼續緊張地觀察著貓娘咖啡屋裏的情況。
此時，那頭全身血紅的蝙蝠妖混血種已經被無助地按在了地上，身材高大的亞種天狗提起一隻巨大的爪子，粗魯地撞倒七八張桌子靠近，扼製住了他的上半身和咽喉脖頸。
“救……命……我……無法呼吸……”
蝙蝠妖混血種死死地抓住正在壓製自己的狗爪，眼睛裏滿是痛苦和請求。
但——
它周圍的區域是一片空白。
客人們都非常默契地站遠在咖啡屋的邊緣角落裏默默等候著，沒有一個人敢於主動上前給予幫助。
亞種天狗確實是雜毛妖怪沒錯，可雜毛妖怪也是同樣具有極高戰鬥力的，這得看跟誰比。
依然沒有幾個人類或者混血種能夠輕鬆對抗一隻已經妖化的亞種天狗。
店內好多都是脆弱的純血人類，另外就是一些戰鬥力同樣不高的混血種們……咳咳，作為咖啡屋內最多的混血種群體，貓娘們在特別的事情上自然有著自己特別的溫柔技巧，但要論及正麵戰鬥能力，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是戰五渣。
大約過了7分鍾。
薑和眼睜睜看著蝙蝠妖混血種的臉色一步一步變得青紫，眼睛好像快要鼓出眼眶外，姿態嚇人至極。
壓在它身上的亞種天狗妖則眼神興奮暴虐，能夠明顯地瞧出一股快意感。
“我懷疑這隻亞種天狗是有少量北歐狼人的血統，再加上精神狀態也不太正常，所以才會無緣無故地對有蝙蝠妖血統的混血種感到不爽，然後控製不住邪念發瘋妖化。”
風間雪奈小聲掉頭對薑和告誡道：“薑和君，你可千萬不要衝動！”
她握緊粉白的拳頭，嬌俏精致的小臉蛋上滿是嚴肅和擔憂之色：
“薑和同學，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
“可是，在這樣的情況裏，一定有人已經報了警，我們就等著東京警司趕過來處理好了，千萬不能插手！！”
你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我哪有這麽勇？
薑和斜瞥了女孩兒一眼，在心裏默默吐槽。
出去主動找事兒？
他瘋了才這麽幹，嫌自己命太長了是吧？
昨晚的經曆，薑和在短時間內絕對不想再重溫第二次。
不過貓娘咖啡屋裏的氣氛確實很壓抑，他看見好多年輕的小夥子表情陰鬱，臉龐脹紅。
他們都想救人。
但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也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終究沒有人敢於主動站出來。
“啊he——”
地上，瀕臨窒息的蝙蝠妖混血種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
東京警司怎麽還沒趕到現場？真是一群飯桶！！納稅人交上去的錢都用到哪裏去了？！
政府幹員們都是吃白飯的嗎，這麽大的事一點快速反應的能力都沒有，要我說明年首相還是下台謝罪好了！
不少人這麽在心裏偷偷抱怨著，順便悄悄移步到了眼淚汪汪柔弱貓娘服務生們的背後。
不知不覺之間，薑和發現自己和風間雪奈的位置，已經成為了人群之中最靠近亞種天狗妖的一處。
眼看著蝙蝠妖混血種就要被慢慢碾斷氣管窒息而亡，那些悄然後撤的人在大後方好似終於忍不住，拚命鼓起了勇氣，發出聒噪的聲音：
“喂，天狗雜毛！殺死人是要償命的！！”
“東京警司就要到了，你現在不趕快逃，還準備留下來做什麽？白癡嗎？！”
“八嘎！這家夥到底還能不能聽懂我們說話？真是愚蠢得過分！”
“……”
他們蒼蠅嗡嗡一樣的集體聲討似乎真的起了些效果。
原本已經近乎失去理智的發瘋妖物，一聽到“東京警司”這個詞組……
暴戾的眼神裏，好像忽然間就恢複了幾分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