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醒悟

  第792章 醒悟

  轟隆！


  黑色的大手，直接從山間伸出，一把捏住那輪硃紅色的大日。


  頃刻間，耀眼，灼熱的太陽上，便如同被污染一般，爬滿無數黑色的，蛛網般的紋絡。


  一股股黑煙自紋絡中緩緩升起，巨手之上，出現一張張細小的血口啃噬著太陽。


  猶如天犬食日般，後者被啃噬出一塊塊不規則的缺陷。


  無色界中，被禁錮的袁溫清雙眼變為赤色，身上不斷燒灼出火焰，氣勢攀升，掉落，再次攀升，

  試圖擺脫周遭的禁錮。


  然而下一刻，驀然噴出一大口血。


  他猛然抬頭看著頭頂，臉色劇變：「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身上原本恐怖的氣息驟然一窒，周身的意勁法相，瞬間便被灰色的混沌一口吞下。


  渾身猶如被刀割般，出現無數血口，血水從中飆射而出，


  血手臉上笑容慢慢消失，囁嚅著，沒有說話。


  林末平靜地看著這一幕，腳下地面隆起裂開，緩緩托起另一隻黑色大手，將他托於掌心中，

  不多時，消失於雲層之中。


  一條條猙獰的黑龍從山間衝出，纏繞於大日之上，張開龍口，啃噬著後者。


  正是九龍吞寂魔羅大滅如來法相。


  吼！！


  後者由一隻巨大的黑手輕輕托住，正不斷遠離神拳山。


  林末漠然注視眼前被腐蝕大半的太陽，以及那赤色廟宇前的老者。


  周玄玉也算見多識廣，身經百戰，但見著這一幕，在生死之間，真正走過一遭后，也依舊心潮澎湃，身子還在不住顫抖。


  他不由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尖笑了起來。


  「即使世人知曉一切是我所為又如何？誰會阻我？誰能阻我？誰又敢阻我？！」


  整個軀體瞬間燃起無數金色的烈焰。


  他死死看著山頂那輪半數浸染成黑色的太陽，沉著臉催動秘法，想要勾動牽引後者。


  *

  *

  「佛……樓主，這樣好么？」


  另一邊的萬雲和尚同樣掙扎著站起，看著手中滿是裂痕的木魚，面色難看之餘，也有股微不可查的慶幸。 默默誦念著經文，不知在想些什麼。


  然而此時看著山頂的一幕，同樣面色難看，瞳孔中滿是驚怖。


  只能絕望看著山頂處的一切。


  他一邊大吼，一邊朝山頂衝去，在眾人眼中，跪在那演武場中，以頭搶地，大聲哭喊。


  可是現在，這神拳門真正的隱秘依仗，此時卻……


  「這個瘋子……他的目標，是那位遺留的法相？」


  好似也感應到他的目光，回過頭，俯視了他們一眼，隨即繼續離去。


  「世之將亡，必有妖孽！那林君末，就是妖孽！！」


  「這是法相……傳聞中的靈台九龍黑佛滅世法相……真是恐怖啊……」


  另一處，血手看著身旁之人，糾結少許，小聲問道。


  他難不成真要屠戮天下不成？


  他倒是不以為意，從空石戒中，取出一把藥丸丟進嘴中，隨後目光凝重地看向半空中，不斷縮小的林末。


  那樣不好，要知道我其實是善良之人，並不是冷血無情的嗜殺之輩。」


  *

  *

  相城柳氏。


  此時一道高達數千米，比神拳山還要高出一頭的，蒙於黑煙中的，恐怖人形巨影緩緩出現。


  老人雙眼中的白光越來越盛，擺出的出拳架勢一變，雙拳交織於胸前，隨後往頭頂一撐，

  身外的純陽烈日法相微微收縮，表面浮現一隻只三足神鳥，隨後猛地一震。


  原本籠罩神拳山的灰色界域悄然破滅。


  事實就是這般殘酷。


  擺出出拳的架勢。


  「以樓主的實力，即使與天下人為敵，又有何懼……」


  「走吧，現在該去下一處了。」


  轟！！


  「攘外必先安內，今日千羽界在外虎視眈眈，決不允許內部還有人為禍天下！」


  但還未飛濺，便直接被磨滅成暗紅色的煙塵，飄逝於空中。


  只要不做什麼引起眾怒之事，即使是正道人物，也只會大聲吆喝，隨後裝作沒看到。


  呲呲呲。


  「血手，伱想說什麼？難不成是要我將他們都殺了嗎？

  「我？我能做的只有將此間之事向上稟告……不過結果，怕是只能……」周玄玉苦笑著看了一旁面色彷徨的好友袁溫清，沒有說完。


  但傳出去，於後人眼中，也只會是佛道大宗師，幾年幾日上神拳門，與神拳門祖師論武，后飄然離去。


  對方在神拳門廣納弟子門人之際，一人拜山，強行擊潰祖師法相，對於所有武林門派來說，都是難以言表的恥辱。


  「看吧，看吧，此人是真正不擇手段之人，是真正的邪惡魔頭！哈哈哈，江湖必然大亂，江湖必然大亂！」袁溫清大笑著吼道，

  「這樣聽起來確實不錯。」林末微微思忖，不由點頭。


  吼吼吼！！！

  轉眼間，仿若太阿山脈中獸潮降臨，恐怖的獸吼震天。


  萬雲和尚面色一沉，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凌厲的勁風中，林末雙眸中的勾玉瞳孔如星辰般緩緩轉動，武道天眼自發發動，


  「……」血手張了張嘴，很想說不是才怪。


  兩人此時腳尖輕點，便掠出數十米外，不斷朝遠處疾射而行，


  「不過……仔細想來，血手你也算在場之人……」他轉過頭，突然看著血手，面色鄭重。


  「其……目標不僅是祖師法相，而是我神拳門的積累寶物……否則一開始也不會隱藏身份。」


  周玄玉沉默了下，沒有說話。


  林末漠然注視著這一切。


  萬雲和尚與周玄玉跌坐於一旁，

  前者懷中一枚木魚不斷流動著淡淡的今光，後者胸口處，那隻踏焰貔貅花紋閃耀發亮。


  神拳門代代不缺大聖武豪，但卻都只是一根獨苗，在外州，或許算得上頂級勢力。


  而柳雲蒙半輩子耕耘，也只留下一女，名為柳重惜。


  其雙目赤紅，鱗片呈黑色菱形，破入空中，狠狠咬住包圍老者的大日。


  爛陀寺作為益州第一武道勢力，自然對神拳門情況頗為了解。


  周玄玉似有所覺，以手撐地，站起身來，不過身子一晃，差點沒站穩。


  只是近兩代時間，由界域異變，嫡系一脈族人卻損失慘重。


  更何況……


  不過半息時間，熾目的紅光徹底熄滅。


  「弱者善假於物，

  然而當將一切希望都寄託於後者后，自身也便成了不便之物。」


  為保家族延續，柳氏一族只得行招婿之策。


  像是今日之事。


  不過倒是正好可以為他用來再度凝鍊一六道化身。


  下一刻，出現於天空中那輪太陽之中。


  「九龍吞喰。」


  「我已經說過，即使是你成功突破，也不是的對手，更何況是現在？」


  萬雲和尚枯涸的手掌，摩挲著手中的木魚，自言自語。


  他手中轉動著念珠，輕聲嘆息。


  但卻一無所獲，自身動作越來越遲緩，猶如被無形蛛網束縛般，不能動彈。


  誦經聲忽地一窒。


  一時間，前來觀禮的其餘人，也想到這一點，看著袁溫清，這位神拳門新任門主的眼神，不由多了抹憐憫。


  「你們以為其會就此罷休嗎？」就在這時，面如死灰的袁溫清，卻是臉露瘋狂之色，隨後慘然一笑。


  「佛……樓主要是不忍心，可以交由屬下來辦，屬下願做樓主手中最為鋒利的刀！」他自信滿滿地說道。


  一齊對抗著周遭的灰光，不斷與其僵持。


  老人繼續駕馭著法相，朝林末方向移動。


  這樣的人物，即使是他們爛陀寺內，怕是也能排入前三之列。


  老者面目猙獰，瞳孔變成純白色，置於胸前的拳頭揮出。


  原本凝滯不動的大日，轟然墜下，空氣瞬間被燒灼出扭曲的氣流，


  「攘外必先安內？」


  即使無他出手，這一代后，這具純陽烈日法相也會因為神意與體魄氣血的失衡，而崩殂絕滅。


  ……


  「這……」血手笑容瞬間一滯，連忙尬笑著搖頭，「血手我啊，是樓主自己人，一片忠心耿耿，必不會暴露樓主。」


  此事是我原本想岔了，隱藏身份也好，不隱藏也罷，其實都不重要。」


  轟！

  身形瞬間消失。


  一個神拳門都能查驗出他的身份，難保其餘勢力沒有其餘手段做到這一步。


  半步朝無我境，加上數百年的積累，神意量級，更是遠超同境，也足夠成為他座下六道之一了。


  「早點結束吧，這只是第一站。」他緩緩伸出手，隨後輕輕一握。


  不過還是強行忍住了心中的吐槽，面露正色：

  「樓主，你的身份終究泄露了，如若不將他們解決，怕是會有不好的影響。」


  柳氏家族自相城建城以來便立族於此，以武傳家，經過數百年傳承，宗師武夫，大宗師武夫，代代不絕。


  過往的寒風將他們身上的黑袍吹得獵獵作響。


  大聖之後，一步錯，步步錯，並非虛言。


  然而後者卻能佔據重西道，開宗立派，定拳成勢，宗門影響範圍甚至能比擬五門七派中頂尖，自然是有原因。


  乃至於這一代，柳氏族長柳雲蒙前往九渡戰場戰死，一時青黃不接，只得由老族長，柳雲蒙親母，金花婆婆出世，再度接任族長之位。


  法相之上的黑龍，瞬間燃起大量的火光，龍軀出現焦黑狀，冒出白煙。


  陡然下墜，帶著扭曲高溫的半黑太陽，就在即將正面撞上林末之時，驟然凝滯不動。


  林末已經將微型聖魔元胎，結合血肉龍門與那方才得到的法相融合，效果不錯，


  加上查驗了番方才的收穫，臉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這是自然。」血手不假思索便回道：

  「這種事情，講究的無非是人證與物證，只要毀掉所有物證，再殺掉所有在場之人，自然只有天知地知！」


  轟隆隆！

  老者好似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瘦如竹竿的身子緩緩動了起來。


  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但是在武道昌盛的益州，卻只能算一流。


  剎那間，那原本黑色大手之後，轟然升騰出一條粗達百米的巨大猙獰龍首，


  這位初代神拳無敵，其實早就該死了，一直存活至今，不過是藉助了一代又一代門人的氣血與神意蘊養，

  這也是每一任神拳門門主壽命不長的原因。


  九條黑龍慢慢退下，露出其中如風中殘燭的老者，

  呼！

  法相伸出巨大的黑手一把將其抓住，隨後丟入嘴中。


  這樣的人物，若代表正道，可以稱得上是一方正道魁首，

  而要是落入魔道，則必然是真正威壓天下的魔道巨擘。


  「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貧僧決不允許這樣的危險人物在世間橫行霸道，荼毒天下，

  還望周風察屆時助貧僧一臂之力！」


  「是！」


  「周風察，此事你待如何？」


  是的，神拳門真正瑰寶，傳承寶物，一應在那老人身上。


  這一切足以說明後者實力。


  周玄玉與萬雲和尚沉默了下，彼此對視一眼。


  後者也是神拳門最為安全之地。


  雲層破開，露出一張似哭似笑的佛陀人像。


  以一宗武夫拳意溫養，由一脈數位大聖武夫操使磨礪的第一任神拳無敵法相，單論戰力，在大聖中，算是極強者，

  怕是只有傳聞中的三覺大聖，才能將其壓服，敗亡。


  九極－赤日巡天！！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林末輕聲嘆息。


  而方才卻被林末輕易擊潰……


  後者周身圍繞的無數燒紅銅像，此時已經寸寸崩裂，破碎了大半。


  下方的赤色廟宇直接被壓垮，砸向林末所在的位置。


  「桀桀桀。」林末忽地笑了起來，搖搖頭，「我與你說笑罷了，別怕。


  然而下一刻，又是一道黑影衝天而起，第二條漆黑惡龍從大手之後衝出，一把將其咬住。


  「這……是樓主！」血手心頭微微一凜然，臉上真正浮現出崇敬的笑容。


  雙腿微分，左手前伸，右手持拳置於胸前。


  林末笑容收斂，微微沉默，「那你以為將他們統統殺了就能解決問題嗎？」


  他仰頭望著從浩蕩天空中墜落的大日，眼瞳為赤光所佔據，仿若也如太陽般璀璨。


  所招之婿名為黃雲天，長有一副好面目，但天賦極差，資質有限，即使有柳氏一族供養，也成就有限。


  不過似乎得此一婿后，柳氏順勢轉運，族內倒是一個個天才雲出，即將衰落的勢頭，也迴轉了。


  今日，柳氏族長，金花婆婆九十大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