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宜早
第789章 宜早
龍雲山，無憂樹區，第一區。
這是原本靈台宗選定的山址，此時上方無憂樹遮天蔽日的樹蓋蔭蔽而下，
稀疏的氣根中，陽光艱難鑽出，灑在山腰上一間間朱紅佛寺之上。
最頂端，如雨傘般的樹蔭特意留下一方空洞，陽光最為炙熱，如瀑布般直射而下，落在山頂的大雄寶殿上，
使得後者蒙上一層金輝，越發光彩熠熠。
林末站在自家院子中，中央粗大的無憂樹子樹下，熊大半眯著眼，依靠在樹榦上。
林菲兒與葉玥在院中的石桌前，洗切著常人雙拳大小的肉桃，這是自淮州大延山帶過來的樹種，在崖柏島時成苗，最後於這太阿山脈結果。
這第一批果子成熟，受元石滋養，肥料肥土，不僅又大又紅，滋味更是超過當年白猿谷，石佛林中的桃子。
時過境遷，身處異地，再品嘗起來，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只是此時，在三人簡單談過話后，三人卻都沒有了這品桃的興緻。
「爹！娘！二娘！快救我！」
沒過多久，其身後便跟著跑進一群年歲差不多的小屁孩，手中同樣拿著木棍，嘴裡喊著『賊將休走』，『兄台請留步』之類的話語。
盤中是去皮切好的桃肉，上插有牙籤木條，以供拿取。
說實話，兩人並不理解。
不過同樣的年歲，林覺個頭要大上一圈，一看樣子力氣就要大上不少，加上手中把式更為熟練，硬是靠一根木棍，勉力支撐了下來。
沒過多久，兩女便一齊出了院子。
「甜不甜？」葉玥期待地問道。
「是的，自此以後，天涯路遠，我等也不用擔心距離。」林末轉過身，輕輕摟住兩人腰肢。
這段時日，幾乎一切順利，太阿山脈各大聚居地，拔地而起了諸多寺廟，算是都作了靈台宗地盤。
為首的是一眉清目秀的白凈少年，就他喊的最為大聲。
如若不是他心善，早便舉宗皆滅了。
林末回想起自犄角男子與幽水童子口中得知的屠方實力，收斂心神，腳尖一點，身形頓時消失不見。
而沒過多久，遠處又傳來一陣陣疾呼。
一直被圍攻毆打的林覺此時意氣風發，看著此前猖狂，如今卻倉皇逃竄的一眾人，手中木棍舞出了個花，
這是專門開闢的，以供黑手樓，即如今影樓的地界。
他不願去賭自身設想不會發生。 因此自然希望快速汲取一切資源，進行突破。
不時還夾雜有熊大的呼嚕聲。
更何況，他那計劃真若順利進行，到那時，也由不得那些心懷鬼胎者不信！
「你心裡有定計就好，只是這一次你離去，不知何時……」林菲兒默然無言。
「末哥，伱當真又要出去？」林菲兒良久，輕聲說道。
「休傷我大哥！」
靈台宗如今的情況，她們也是知曉的。
隨後看著一臉茫然的林菲兒，也湊了過去，附耳細語起來。
但就怕如不久前的月影宗一般，要是途中遭遇真正的強絕敵手怎麼辦？
他即使不是對手，也自信無人能將他留下，但是靈台宗呢？
據他所知，千羽界那邊近來好似就要有大動靜。
這後來者明顯是與林覺一夥的，在加入戰局后，很快局勢便兩極反轉。
她倆甚至都在專人護持下，好好逛了逛周遭聚居地。
他可不記得自己說過這樣猖狂囂張的話。
「桀桀桀！！」其頓時大聲狂笑：
林末一愣，隨即面色微紅，瞪了其一眼，「這……還在摸索之中，不過你扯這些做什麼。」
「當真？！林大哥，你莫要騙我！」葉玥頓時俏臉上滿是喜意。「也是難怪你昨夜找的菲兒姐姐，沒找我……」
不，這已經算不上預感了。
她作為林末新過門的媳婦，自然尤為受關照。
「那末哥你什麼時候走？」
不多時，又是一陣乒乒乓乓，夾雜著孩童的慘叫，哭泣，咒罵聲。
畢竟有著天賦珠的他，只要不死，新一階段天賦自然會覺醒，提供強絕戰力，
「嘗嘗桃子吧，這是大伯那邊送過來的。」林菲兒將桌上的果盤端至林末身前。
樹葉上的『林末』輕聲道。
這項秘術是他根據死魂訣所自創，隨著境界的不斷突破，神意的強悍，萬事萬物，都可以作為他的眼睛，藉此施展死魂界臨。
像這樣的人並不少。
「用冰水浸泡過，不涼才怪！」葉玥聞言一愣，隨即怒目道。
「需要出去一趟。」林末沉默少許，輕輕點頭道，「這一趟早晚都要出去，而萬事宜早不宜遲。」
那葉片上的人臉見此露出笑容，似乎覺得好氣又好笑。
是的，他沒有說謊，此事只需分出一縷神意便可。
「宜早不宜遲……」
終於。
昔日四大隱世勢力，在太阿山脈，猶如四座連縱大山，橫壓一切。
葉玥摸了摸手中的樹葉，那五官臉龐，幾近完全一致，就連笑容她都很是熟悉。
遇到他，遭遇真正無可匹敵的力量，悉心構築的大勢，直接如山崩一般崩殂，脆弱的平靜，一朝被打破。
「這件事應該告訴爹娘他們。」她正色道。
變成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好神奇，如果我們天隔一方，你也能像這樣與我們說話？」
他只是稍加改動罷了。
他嘴唇微動，輕輕湊在葉玥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所以不用擔心，我一直都在。」
這一點對於同境武夫或許覺得有些詭異，但對擁有聖魔元胎，雙體三魂的他，卻是正正好。
太阿山脈的血肉古樹，接連引動的血獸潮，加上遠從淮州而來的象王，宗政原等人，
要說千羽界沒有大動作，肯定是假的。
林末並沒有阻止這種思潮，因為……如若可以，他也願意就此隱居，不問世事。
不過林末臉上卻沒有什麼喜色，抬頭看著殿中牌匾上的黑手二字，慢慢轉身，忽然笑了起來。
從淮州到七海，再到益州，雖然有林末的特意關照，林氏一族一樣損失不少。
「不扯這些扯什麼，爹娘前不久又在我倆面前嘀咕，言君昊堂哥又生小孩了，隨後旁敲側擊暗示我們。」葉玥白了他一眼。
只可惜……
又是一群小屁孩咋咋呼呼，大聲呼喝著沖了進來。
周遭還另有一塊小樹區，以供決心金盆洗手，退隱江湖的黑手樓殺手所居住。
不過很快，只見那葉片中脈絡莖葉開始扭曲，在一陣桑蟲啃噬桑葉的吱吱聲里，葉片脈絡轉眼變了形狀。
那一雙眼睛，就這樣看著兩女，隨後朝她們眨了眨。
而這屬於時代的洪流真正來臨時，益州武林，江湖朝堂，乃至整個天下，必然也都會進入多事之秋。
「得罪了我林覺，還想逃？自此開始，偌大的龍雲山，將無你們任何立足之地！都給我追！」
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叫。
一壓而上，六七個孩童展開圍毆。
沒過多久，林覺被圍住，頓時一番激戰展開。
林菲兒也沉默了，她只覺林末一直都在忙碌，從在淮州大延山也好，七海崖柏海也罷，乃至於如今，都一直在忙碌。
要是與林菲兒所言，他暫時歇息，享受一番安逸，固然可行。
按理說，這一切局勢穩定，便是休養生息，穩固基本盤了。
林末聞言啞然失笑，這倒的確像林母會做的事。
「手下留情！」
「不夠，遠遠不夠，如今世道不同了，偏安於一隅，生不出平靜之花。」林末嘆息一聲。
「去吧，我會定著時間趕回來，只是這段時日，辛苦你們了。」林末道。
如今好不容易穩定下來，自然大肆鼓勵增加人口。
只是他有預感，近來天下應該會有大變故出現。
一旁的林菲兒也是輕笑不止。
林末嘗了一塊。
院子中，林末與林菲兒，葉玥清楚看完這一幕，不由相顧無言。
不過……
就如同太阿山脈原本的風靈宗，月影宗一般。
「今日吧，我會與血手他們一同出發，盡量早去早回。」林末低聲道，「不用擔心，很快的。」
她若有所思。
笑聲過後，直接是一聲怒吼。
可謂是平靜了數百年。
「甜。」林末點頭，「就是有些涼。」將木簽插回果盤。
此時黑手樓大殿中，血手，火鬼，鐵鷹，以及樓中另一些真君殺手已經等候許久，見到林末，躬身行禮。
下一刻，出現在空中，踏步沒入無憂樹巨型的樹蔭之中，朝其餘樹區掠去。
身後葉玥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兩人相顧一眼，彼此無眼。
一旁的葉玥沒有說話，只是一雙大眼睛同樣看著林末。
可以看出這群孩童身上都有著武功根底，手中揮舞的木棍，有著招法痕迹。
後者開始時，嘴裡還在叫著林末等人，只是不見回應后，也識趣了，邊打邊撤，朝後方牆邊挪位，想要靠牆抵抗。
「那你與爹娘他們，木心師叔他們交代好了嗎？」
這麼多年以來，過江龍也好，地頭蛇也罷，皆不能動其分毫。
這段時日，其實是葉玥最需要陪伴的時候，不能陪伴左右，是他的失職。
林末笑了笑，沒有說話。
下一刻，葉玥頓時笑了起來，「林大哥，小覺性子真是像你，就連說話方式也與你一模一樣……」
而林末也該空閑下來，有時間好好陪伴家人，朋友。
而運點自發積累，也能讓他不斷一步一步突破更高的境界。
他雖然無意間將這一系列事破壞了，但要說徹底將此事阻止，必然是不可能。
在有些人眼中，與江湖紛爭，血腥殺戮相比，安寧平靜的隱居生活更是可貴。
後者下意識接住，不過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氣氛一下沉凝了下來。
「不知何時才回來，天天不著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葉玥接過話，白了林末一眼。
很快，三歲多的林覺雙手背於身後，手中提了一把木棍，從大門口躥了進來。
無憂樹區，第三區。
所以實力……
風呼呼地吹過庭院，將院中的無憂樹枝葉吹得嘩啦作響。
恰好一陣風吹過，一片樹葉伴在風中，輕飄飄落在他手心。
「拜見佛首！」
後者同樣一愣，隨後驚喜地看了看林末，又看了看葉玥。
一直要麼是閉關，要麼是外出理事，少有閑暇空閑。
就如同潮汛之時，大潮駭浪滾滾而來，他雖然擊碎了其中一片浪花，但那卻依舊阻止不了浪濤傾瀉砸下。
「只要你們想，其實我什麼時候都在。」林末聞言卻是笑了笑，張開手。
但世上有些事，其他人相不相信不重要，只要自己相信就足夠了。
此時，一陣呼喝聲在院外響起。
這自然是個幌子，日後少不了諸多陰謀論者懷疑。
話音落下，再次提著木棍，雙手背於身後，帶著一眾人沖了出去。
「都留訊了，放心。」
他將那巴掌大的樹葉朝身後兩人遞了過去。
直接將手持葉片的葉玥嚇了一跳，差點鬆手丟掉，待反應過來后，這才將其死死抓緊。
但如今結果呢？
「你在外面照顧好自己就成，家裡別擔心。」葉玥笑道，眼神柔和，不時看了看林末，又看了看自己。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像爹娘一樣日出而作，共享簞食豆羹，日落而息，看膝下兒女成長……
偏偏其好不容易回趟家，突然便告知，又要外出一趟。
「不用擔心距離……那這玩意，只能你說我們聽，或者我們說你聽嗎？
你人能不能從裡面出來？」葉玥若有所思，隨後有些期待地問，「比如晚上，或者其他空閑的時候？」
一旁的林菲兒也湊了過來，好奇地跟著摸了摸那片巴掌大的樹葉，一時忘卻了離別的傷悲。
林菲兒沉默了下來，她並非不明事理之人，自然明白了林末的意思，只是滿懷期望，又歷經失望，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這一次行事，自然不可能用靈台宗的身份，因此他早與木心傳信，不久后將宣稱自己閉關。
林末目送兩人離去，望著兩人身影消失於大門轉角，臉上笑容緩緩消失不見。
末哥你武功明明已經夠高了，如今靈台宗也夠勢大了，難道這樣也不能讓我們過上平靜的生活么？」林菲兒低聲道。
「……」林末嘴角微抽，只覺有些尷尬。
「什麼佛首？血手，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在樓中的時候，要稱樓主。」
原本一臉恭敬的血手面色微變，當即再次躬身：
「拜見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