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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7章 結婚證還在她骨灰盒裏埋著呢

  四十了……


  的確不年輕了。


  嗡嗡嗡——


  季長遠的電話在響,他拿起來接聽。


  “喂?”


  聽到對麵的聲音後,他猶豫著看了眼還在吃飯喝酒的男人。


  斟酌了好半天,他才開口問:“是多多,她要跟你說話。”


  望著麵前的電話,霍錦言捏著酒杯的手指緊了緊。


  大概半分鍾左右,季長遠就見男人的呼吸越來越快,臉都有點憋紅了。


  他趕忙拍霍錦言的背,“別別別……別激動,你……”


  霍錦言有種窒息感,他死死的抓著杯子,眼睛猩紅猩紅的,狠命咬著牙。


  腦袋裏好像要炸了。


  他痛苦的閉上眼睛,那種抑鬱煩躁,想讓他找個死角鑽進去。


  一把推開季長遠,他迅速的跑進臥室,迫切的關上門。


  呼吸仿佛快要跟不上他,他跪在地上,奔著桌子那邊爬……


  季長遠嚇得狂敲門,“霍哥!霍哥你把門打開啊!”


  敲了半天,裏麵都沒動靜。


  “咣當——”


  什麽東西掉落在地板上的聲音驚到了季長遠。


  他眼神裏藏著恐懼,後退幾步,於是奔著那道門用力去撞!


  這門也是夠結實!

  硬生生撞了四五下,門把手才鬆動,他幾乎用了吃奶得勁兒,一腳將門撞開了!

  季長遠的眼睛當即瞪大,“霍……霍哥!!”


  床頭的角落裏,男人趴在地上,旁邊掉著一把鐵做的重剪刀,鮮血流了一地,手腕豁開了那麽大一個口子!

  ……


  醫院,急診。


  季長遠急的滿頭大汗,腿哆哆嗦嗦的,當年在戰場上他都沒這麽怕過。


  挺大個男人,都能被逼到自殺,可想而知有多痛苦。


  搶救了不知道多久,季長遠覺得能有那麽一個世紀那麽長。


  直到他被推出來,看著還插著針,季長遠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活著呢……


  還活著……


  活著就好啊。


  在醫院住了兩天。


  霍錦言整天靠著床頭順著窗戶往外看。


  季長遠心裏長了草,“看什麽?你該不是要跳下去吧?別癡心妄想了,這裏是二樓,摔不死的。”


  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他,季長遠心髒總是亂跳,生怕他怎麽樣。


  “霍哥,別這麽折騰自己,還有多……”


  話不等說完,季長遠趕忙閉了嘴。


  要不是因為他那天提了多多,霍哥哪能突然就那樣。


  他昨天特意給軍區的心理輔導醫生打了電話,對方說這是受到巨大刺激後的應激反應。


  但很可能會有自虐傾向以及抑鬱症。


  因為提到多多,他就能想到多多那張像極了蘇奈的臉,再想起蘇奈的死……


  霍錦言根本承受不了,那種窒息感幾乎折磨的他要瘋,所以隻能以最快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心理有病,這是板上釘釘的了。


  “我聯係了那個店鋪,出院以後我們過去吧?”季長遠決定讓他多放鬆放鬆。


  霍錦言眼睛一眨不眨,像個木頭人,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沒有變老,一點皺紋都沒有,看著依舊挺拔俊郎,可沒了生氣,像個活死人。


  連女兒的名字他都不能聽。


  半小時後,他終於開了口:“你把她的骨灰給我帶著。”


  季長遠一愣。


  男人閉眼,“她就是死,也不能離開我。”


  魔怔了,真的病了。


  這種偏執扭曲的想法,是被逼出來的麽?

  “霍哥,既然你愛她,你就更應該好好活著,好好照顧你們的女兒!”季長遠還是忍不住要說。


  霍錦言靠著床頭,懶懶的掀動眼皮,“誰說我愛她?”


  “她離開過我,忘記過我,這次又拋棄了我,我恨不得她下地獄呢。”


  “死了也好,死了做個安安靜靜的骨灰,哪兒也去不了了。”


  ……


  那天那句話一直盤旋在季長遠的耳朵裏,每每想起來,他都能冒起一排雞皮疙瘩。


  愛之深,恨之切。


  “外麵下雪了,好冷!老板,來壺燒酒啊。”


  有客人進了門,門口的鈴鐺脆響起來。


  吧台裏麵抽著煙,跟季長遠和另外一個男人打著撲克的霍錦言應了聲。


  等打完那張牌,他走到後麵去弄燒酒。


  不一會兒,將燒酒放在了客人的麵前,吧台很高,客人站起來都看不全裏麵。


  那位客人低頭看了看,“怎麽這麽少啊?”


  而叼著煙的男人側眸瞥了他一眼,吐出煙霧來,“愛喝不喝。”


  這聲音,過於沙啞。


  那客人倒也沒再說什麽,不是他大度,而是這家老板就這樣,每壺燒酒都不是定量的,隨心所欲的倒,倒多了也不多收錢,倒少了也不找錢。


  半年來,來這裏的都是常客,知道老板的性子也就不說什麽了。


  “你這什麽破牌啊。”季長遠忍不住吐槽一下自己同夥。


  那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是店裏的廚師,名叫阿華。


  長了一副痞裏痞氣的樣子,但眼裏的笑很暖,“我也不想拿這麽破的牌啊。”


  “不管,今天你請客。”


  季長遠上個月正式退伍了,之後就來這裏幫忙,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晚上八點,小酒館最是忙碌的時候。


  有人要了小燒烤,男人叼著煙去烤,他皮膚比之前黑了不少,手臂上紋了一對翅膀,肌肉很強壯,整天一條黑色的工字背心,脖子上挎著條毛巾,嘴裏叼著根煙。


  這副形象深入人心,許多大半夜來的女客人都是奔著老板那副麵相和身材來的。


  但都不敢搭訕,因為這老板看著就不像個好人,不能輕易招惹。


  要營業到後半夜三點鍾,三個大男人忙前忙後的。


  桌子上都有價格表,沒有收銀員,都是顧客自主掃碼給錢,而且不收現金。


  不是店裏不收,是因為沒零錢找。


  所以有的人沒帶手機或者手機沒電了,幹脆丟個整錢,也就不用找了。


  佛係的老板,佛係的酒館。


  而季長遠給這個店就取名為——佛係小酒館。


  好不容易熬到了後半夜,季長遠活動著筋骨,把圍裙一扔,“累死我了,走走走,出去喝酒。”


  這裏都是白酒,他都喝夠了。


  鎖好門,三個人打車走的。


  一家也是新開的酒吧門口,阿華往門裏麵看,“剛看見個黑皮膚的姑娘,外國人啊?身材還挺好。”


  後麵的男人嘴裏還叼著煙,季長遠皺眉,“你少抽點。”


  這半年,他抽的越來越狠,酒也一頓不落,整個人都懶洋洋的,活的像是在完成任務似的,隻要不死就成。


  季長遠瞪他,開玩笑道:“想把自己抽死,幹嘛還賺錢?要是閑的無聊,要不再找一個?反正你也單身。”


  男人摸了摸脖頸,笑的又懶又有一絲玩味,“我不是單身,我隻是喪偶,結婚證還在她骨灰盒裏埋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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