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對這次戰鬥的定義
蕭震冷眼看著方新旭的身影消失在岸邊,反身站了起來,瞅了眼五樓樓梯,然後就下了樓。
與此同時。
五樓裏。
特派員叼著煙,坐在椅子上,正聽著晉元團座說話。
“主任,我相信這場戰鬥一定能夠重新激發起戰士們對戰局的信心,戰局會改變的!”
特派員摘下眼鏡,捏著鼻梁,語氣平淡,不削的說道:“那又有何用,大局已定。上海淪陷既成事實。
七十萬國軍都沒有幹成的事兒,你們四百多人能成?”
晉元團座看到對方不削的表情,心頭很是生氣,但還是咬著牙,起身走到窗戶邊,望著英租界。
特派員也跟了過去,二人並肩而立。
“你看看對岸那些百姓,他們抗日的熱情越來越強烈,隻要能讓百姓一直保持著這種抗日的熱情,日本人早晚都會被趕出去。”
“熱情?嗬嗬。這種熱情持續不了多久,馬上就會消退的。單憑他們的熱情,改變不了戰局。”特派員抽了口煙,有些譏諷。
“我不相信,曆史會記住這一切的,會記住這些人。”
“哦?是嗎?”特派員低下頭,掐滅煙頭:“那就留給後人評說吧。”
“晉元,我也坦誠相告。
委員長之所以讓你們留守至今,本就是給各國的一場表演。
你們若再堅持下去,將不再是戰士,不再是軍人,你們將會和對岸船上的演員一樣。
你,不要把這次壯舉淪為更大的笑柄。”
聽到此話,晉元團座內心深處傳來了憤怒、失望、不值的情緒。
他們四百多人與鬼子激戰四天,居然換來的是這種定義?
“你們就這麽定義這場戰鬥?”
特派員微微歎息道:“晉元,戰爭的背後都是政治。
租界那邊已經答應你們撤入了,服從命令,撤吧。
這場戰鬥若繼續持續下去,將毫無任何意義。
你們帶來的這點希望。終究會變成更大的絕望。”
晉元團座大怒,狠狠一拍窗台:“我隻求以我軍人之身,為國破家亡之報效先人。
三十萬兄弟倒在外麵,你讓我怎麽麵對他們。”
“晉元,國府也本以為可以阻止這場戰爭,但我們的實力相差太過懸殊。
如果一直打下去,戰爭蔓延到全國,受苦受難的將是最普通的老百姓。
這個國家已經經受了太多的磨難。不管輸贏,我隻想盡快結束這場戰爭。讓老百姓少受點兒苦。
跟天下的百姓相比,你一個人的榮譽不重要。”
晉元團座無力的放下胳膊,緩緩的閉上眼睛。
他知道,這次的守衛戰即將結束,他無力回天。
正如特派員所說,他一個人如何比得上天下百姓?
“晉元,中央軍已經快打沒了,給王牌軍留點兒種吧。
撤退前,不要在引起新的戰鬥了,留下那些雜牌兒軍斷後吧。
我不知道後世會如何寫這場戰鬥,但我個人心中真實所想的是,你們才是英雄,是真正的華夏人,後人會記住你們的。”
說完,特派員起身離開了五樓,留下晉元團座一人無力的歎息。
沒多久,蕭震上來了,看到晉元團座的模樣,就知道劇情走向沒變。
走過去,淡淡說道:“我沒有說錯吧?上峰也是命令你們撤退對不對?
你也不必難受,這是大勢所趨,沒有辦法。
而且國軍就如此,雖然你們驍勇善戰,寧死也要保衛家園,可哪怕有一絲失敗的苗頭,你們的上麵就會先一步逃走的。”
“蕭震兄弟,雖然我也早料到會如此,可沒想到上麵居然是在讓我們演戲。
用活生生的人命,演戲給別的國家看,那些有血有肉的人在他們眼中不過就是戲子嗎?”
“團長難道還想不通嗎?或是覺得心裏不舒服。
可你有能力改變這一切?你不行,我也不行,現在你就聽我的,從地道轉移,避免傷亡。
用你們的命,抵抗兩個月後日軍對首都的進攻才是最明確的。”
晉元團座一聽,瞳孔一縮,神色大變:“你、你說什麽?日本人會在兩個月後進攻京南?”
“沒錯”,蕭震點點頭,沒有隱瞞,把他知道的都說了一遍。
聽後,晉元團座如同丟了魂一樣,腦子裏全是剛才蕭震的話。
如果在這之前,蕭震這般說他肯定不會相信。
可現在,他不得不相信對方的話,因為那些話都一一變成了現實。
“我已經通知了記者,這個消息很快就會散播出去。不管有多少人相信,至少我盡力了。
而團長你,當下應該如何我不參與,隻希望你到時候寧可抗命,也能護住百姓。”
說完,蕭震轉身離去。
本來蕭震是打算讓這四百多戰士可以活下來,但想到了京南保衛戰,恐怕這些人最後都會戰死沙場。
返回一樓,地道已經挖了很遠了,原本的五十個戰士已經無法快速運送沙土,在楊睿福的安排下,隻留下了一百人守衛四行倉庫,其他人都投入挖地道裏。
而挖出來的土,也已經堆成了小山。
蕭震見沒有他的事,就回到四樓,找了個地方開始睡覺。
等他睜開眼睛時,天色已經黑透了。
下到一樓,裏麵已經到處都是三米高的土包,擋住了所有門窗。
原本一百守衛戰士也變成了五十,地道裏隔一會跑出來一個人,將土倒在地上。
“你們一營長呢?”
“營長去樓上找團座了。”
“哦,多謝。”
蕭震反身又爬到五樓。
這一天天的,光爬樓梯了。
進屋後,就看到晉元團座和楊睿福在桌子後麵看著地圖。
聽到聲音,回頭看去,發現是蕭震,楊睿福急忙迎了上去。
“兄弟,你來的正好,我正跟團座匯報進度呢!
咱們現在已經挖了三分之二了,中間在租界挖通了幾處地麵用來通風。
隻要在保證四個小時不受影響,咱們就能離開租界範圍。”楊睿福小興奮的說道。
“四個小時?現在幾點了?”蕭震沒有表,這幾天也不知道時間,都是日出起,日落睡。
“現在是九點。”晉元團座取出懷表看了一下。
“這麽快九點了?你們上頭不是說十二點撤退嗎?四個小時可就過了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