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奉駕還都
劉協畢竟還是九歲的孩子,或許這句話問得太直接了,董卓先是一愣,然後低下了腦袋:“臣誠心接駕,不敢有他心。”
“既來接駕,快請平身。孤王命你……”劉協眨巴著小眼睛,伸出一隻小手撓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命你速速帶領人馬,保護皇帝哥哥回京。”
董卓緩緩起身,盯著這個九歲的孩子,臉上流露出驚訝的神色,看著看著突然哈哈大笑:“臣領王家千歲之教!”
說完邁著大步回去,上了他的戰馬傳令,“西涼、並州的兒郎聽令,休要聒噪,下馬接駕!不得騷擾聖駕和公卿,讓開道路到後麵一同護駕!”
“諾!”那些羌胡兵一聲呐喊,震得人腦袋發漲。
緊接著之前在皇宮裏耀武揚威的幕僚軍兵們仿佛變成了一群綿羊,也不聲不響都下了馬,把大路閃開,跪倒在地,供聖駕通過。
呂布聽得仔細,這方又見這董卓竟能將這些羌人、屠各、匈奴管理的服服帖帖,也是打心裏佩服。
文武百官走過這群胡人兵士身邊時還是有些神不守舍,目不斜視加緊腳步。皇帝劉辯則以袖遮麵,頭都不敢多抬一下……
孬!
真寒磣又還埋汰。
董卓打心眼裏瞧不起這天子劉辯,相反那劉協卻令他刮目相看。
“董愛卿,孤王曾聞你前些日子奏表朝廷請功對嗎?”劉協坐在閔貢馬上,回頭望著董卓聞了一聲。
因為正在護駕,董卓也不便下馬,隻見他在馬背上一拱手,道:“戡亂平叛時做臣子的職責,別的臣不敢奢望。”
放屁,簡直就是放屁!
不敢奢望的話,他娘的還帶兵去把孟津一把火燒了?
那些個公卿大臣、幕僚校尉們紛紛側目而望,眼裏滿是鄙夷。
這董卓也太不要臉了……
“皇兄!”劉協叫著身旁的劉辯,“如今朝堂宦禍已結,所幸閔貢與董卓兩位愛卿護駕即時,不如皇兄就在此冊封他二人吧!”
劉辯從小就給何太後寵壞了,腦子也不如劉協靈光,這下聽了這個弟弟的話語,覺得如此怠慢救駕大臣會有不妥,想了片刻後喊道:“袁太傅……”
他這聲音毫無帝王的威懾力,不過天子的座駕停了,文武百官們也都跟著停了下來。
袁隗忙上前兩步,一拱手道:“臣在!”
隻見劉辯在其耳邊幾聲細語,隨後袁隗起身宣告:“董卓、閔貢聽封!”
董卓、閔貢二人聞言立刻下馬走至天子跟前,伏地領命。
太傅袁隗徐徐道來:“尊陛下意,表閔愛卿晉升為郎中,封都亭侯。表董愛卿為並州牧,封郿侯。”
“謝陛下。”
受封二人隨後三呼萬歲。
正欲動身時,董卓走到小王爺劉協馬前細語:“王家千歲,休要與閔貢擁擠,臣這匹馬乃是西涼一等一的好坐騎,過來與我共乘吧!”
閔貢大驚失色,伸手欲奪劉協,可董卓卻早將王家千歲安置在了自己馬上。
劉協可能是年紀小的原因,根本不懂得什麽叫害怕,坐在那裏,時而擺弄著董卓座駕的鬃毛、時而又戳戳董卓凸出來的大肚子,董卓也是滿臉帶笑,哄著這個小王爺。
百官見狀這才算把心放到肚子裏,又過了一會兒就不再驚懼害怕了。
袁紹此刻也安了心,衝身旁的曹操笑道:“有驚無險,有驚無險。天子現在安全了,這外戚和宦官也都解決了,從今往後這朝廷是咱們這些士人的啦!”
“放屁!”曹操不自覺高呼起來,這一聲引得所有人注目觀望。
“曹孟德,你講什麽話?”董卓跨馬過來,“休要聒噪,擾了天子行駕,不然咱家拿你首級謝罪!”
曹操唯唯諾諾低下頭,應道:“臣失態了,望郿候恕罪!”
“咱家大人有大量,這次就不與你計較了……”董卓也不理會他,接著一聲命令,“奉駕還都!”
隨後,大小官員、胖瘦軍士、高矮馬匹皆一道向南行去。
見這胖子走遠了,曹操這才急切說道:“袁本初啊!這董卓安得可不是什麽好心,你瞧咱們從雒陽出來時,好些胡人兵不是已經入城了嗎?”
“什麽?”袁紹這才恍然大悟,忙問,“多少人?”
“三千!”曹操豎起三根指頭,“算上這邙山董卓帶的七、八千人,要是他進了雒陽還能有咱們這些校尉什麽事兒?”
“你是真蠢啊!袁本初……你搞得這些計謀,竟讓人家坐收了利益!”
曹操憤慨萬分,見袁紹愁容滿麵,又道:“快去尋你叔父想些辦法呀!”
這時,隻見一令史神色很慌張地伏在天子駕前,說道:“陛下,宮人在清點皇宮寶物時,發現傳國玉璽不見了!”
這象征皇帝高貴威嚴的傳國玉璽丟失,乃是極大的不祥之兆。百官們人灰頭土臉,各自排遣著恐懼,誰都沒敢再說什麽。
袁紹趁機躥到自己叔父袁隗身邊耳語道:“叔父,咱們好不容易解決了外戚和宦官。先前是因為事態緊急侄兒才一紙手劄打到董卓軍營,可現在要是就這麽放董卓這些西涼兵進了國都,往後咱們不就沒路活了嘛?”
袁隗聞言點點頭,上前兩步套著近乎說道:“仲穎啊,你這剛領新職,並州又不甚安穩,莫不然你引軍回並州去吧?”
“他娘的!”忽聞董卓那粗莽的聲音響起,他心裏知道這幫公卿大臣可不願自己這麽一個西涼武夫入了王都,這下對身邊的隨行大臣吼道,“咱家要進雒陽給陛下尋著玉璽,看你們哪個敢管!弄丟了天子不說,現在連玉璽也丟了,你們他媽的還有理了?惹急了咱家,咱家可是一個個把你們都宰了!”
此刻袁隗已經慌不擇言:“仲穎啊,你也算是老朽的掾屬故吏,這就賣老朽一個人情吧!”
“去去去!咱家有今天,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玩命玩來的,與你這老官兒何幹?雒陽城咱家去定啦!”說罷董卓丟下聖駕,打馬載著小劉協奔到前麵領行。
那些西涼的羌兵、湟中義從,以及並州的匈奴、屠格兵士縱馬就在官軍間隨意衝突,看誰有水袋奪過去就喝,有幹糧搶過去就吃,董卓竟與部下說說笑笑毫不約束。
劉辯以淚洗麵啼哭不止,袁隗等眾官員默默不語全低著頭
這些愚蠢的家夥,為了窩裏鬥,費盡萬般心機!反而給這西涼莽夫做了嫁衣,宦官是完了,外戚也完了……
但這赳赳武夫來了,吃人的禽獸來了!
呂布攥著方天畫戟乘著赤兔馬行在中間,他身後跟著手握長刀的劉刕和手握開山斧的刑興。
今夜所發生的事情對這三人來說可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影響。
“我的爺,這仗算是打完了,往後咱們也該回並州去了吧?”劉刕嘀咕一聲。
“回並州去?”呂布回頭撇了他一眼,“沒瞧見那董卓受封並州牧了嗎?咱們回並州一樣也得聽令於他!”
“那怎麽辦?”劉刕問道,“總不能就跟著這個莽夫吧?您是知道的,咱們這些並州將士跟他那些西涼將士合不來!”
“我哪裏知道怎麽辦?”呂布兩腿一夾馬腹,赤兔一吃痛便躥上前去,“好死不如賴活著,董卓雖然自負又狂妄自大,但跟著他,咱們過得也不算很差。等這段時間過了,天子百官安頓好了,我便去他府上拜他做義父!”
“什麽?”劉刕驚道,“我的爺,您真想拜這董卓為義父啊?”
“沒錯!”
“您這不是認賊做父嘛?”
“怎麽就認賊做父了?”呂布問。
“您想想,之前這董卓在並州私自更換了一批縣官,我們迫於無奈才跟隨這董卓,結果他又在孟津燒了一把火,這人是賊人呀!您要是拜他做父,可就真對不起先主丁使君了!”
“我知道,可眼下還能有什麽辦法呢?”呂布抬頭望天,“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咱們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做大事就得有靠山,而眼下唯一的靠山不就是董卓嗎?”
此言不虛,以呂布他們這些人的出身來說,想要在這漢末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簡直比登天還難。劉刕也隻得點點頭沒再說什麽,當下打馬領著刑興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