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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赤兔馬

  夜晚,寂靜一片。


  軍帳內。


  炭火在火盆裏劈啪作響。


  呂布盯著麵前這個諂著笑臉的男人,心頭略有不爽。


  這男人便是李傕。


  劉刕持一柄長刀立在呂布左右,真是勇武蓋世、悍不可擋。


  李傕瞅了一眼,虧他自己還是董卓帳下一員虎將,竟給這等氣勢愣住了神,好半天都沒說話,這方還是呂布先開的口。


  “李將軍大晚上來我這軍帳……”他向前兩步問道,“是想要撤了我這騎都尉嗎?”


  “唔?”李傕聞聲回過神來,笑著搭話,“不是,不是。我李傕是來恭喜將軍的!”


  “我義父剛過世,這方不得已才居於前將軍的帳下,你又何必如此前來辱我?”


  李傕笑著上前說道:“呂都尉誤會了!我家主公賞識將軍威儀,深知將軍勇武絕倫。不僅一戟取了偽單於的腦袋,又聽聞將軍曾於千軍萬馬之中突圍救主,帳前更是有劉三刀這等悍將。此等英雄事跡,我家主公安能不佩服?”


  “那是!那是!”呂布有些飄飄然。


  “所以我家主公特令我前來贈與將軍一匹寶駒!”


  加幾號油?


  搞錯了,重來!


  “我有馬!”呂布淡淡回道。


  李傕不想他竟不為所動,又道:“所謂寶馬配英雄,此馬又是萬中無一,贈與將軍也是我家主公一片心意。”


  呂布並非不為所動,他隻是不知這好馬與劣馬的區別,在他看來,能讓他騎著走的就是好馬。


  “還請將軍隨我出帳,那匹汗血寶馬定叫將軍喜歡!”李傕催促著。


  “汗血寶馬?”呂布撓了兩下後腦勺,“這名字煞氣過重,不好!”


  “就是!”劉刕也在一旁附和。


  李傕心裏納悶:這馬全身通紅當為赤,且又汗如鮮血,不叫汗血寶馬,那叫什麽?

  “若是將軍不喜這俗名,也可以另起名字!”李傕笑嗬嗬地恭維。


  “行!我隨你去看一看!”


  軍帳外。


  汗血寶馬噴著鼻息,嘶鳴一聲,全身在火把的照耀下通紅明亮。


  有點兒像是……剛出鍋的紅燒肉!


  “漂亮!”呂布並不顯得很驚訝,隻是覺得這匹馬的顏色不錯。


  “如此駿馬,不錯!厲害!”劉刕點了點頭,他也看到了。


  呂布回過頭去,問了一句:“你懂馬?”


  “略懂,略懂!”


  李傕見有人懂馬,長舒了一口氣。


  他原本還擔心這呂布不識貨,如今他這副將的一句話可算是讓他落心不少。


  正要說話間,呂布卻先開口了:“三刀,你說這馬哪裏好?”


  “我的爺,您瞧這馬高大有力,將來拉起輜重糧草,一定可以多拉上一些。”


  李傕聽了這話,表情瞬間凍住了,心也跟著涼了。


  這是戰馬,是難得一見的寶駒,這倆傻子怎麽想著把它弄去當馱馬?

  他心裏想著,趕緊上前恭維搭笑:“將軍,此駒乃戰馬。將軍若乘此戰馬,往後於戰場上定能踏江河湖海如履平地!”


  “可是這名字不好聽!”呂布答話。


  “將軍想叫什麽?”李傕問。


  呂布思索片刻,一時間也想不出該叫什麽。


  片刻後。


  也不知這腦子裏怎麽就莫名浮現了一個名字,他張口就來:“叫它赤兔!”


  “赤兔?”李傕納悶這名字含義,但賠笑是卻是必須得有的,“真不愧是將軍起的名字,好名!好名!”


  ……


  “這麽說,它是給我的?”呂布確定了一下。


  “當然是送與將軍的,除此之外,我家主公還要封將軍為左中郎將!”


  “有這等好事兒?”呂布思索一番,問道:“這左中郎將和騎都尉那個官大些?”


  “自然是中郎將要大些了!”


  “行!你替我轉告你家主公,這馬我收下了!這官我也接了!”呂布上前兩步,又道,“不過,我呂布生為軍人,就該要有骨氣!不要以為你家主公這點兒東西就能把我收買了,我是絕對不會拜他做義父的!”


  董卓又沒讓他拜義父!

  這呂布是再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話?

  李傕眉頭一皺,苦笑道:“將軍,我家主公知道您是孝子。您這義父丁原才剛剛過世,將軍也還在守孝,這怎麽會讓您拜我家主公做義父呢?”


  “那就好!”呂布走過李傕身旁,“你就先回去吧,我得騎騎這赤兔馬,試一試水,看看它到底如何厲害!”


  “那麽,李傕這裏便先行告退了!”


  呂布也不理這李傕,自顧自地翻身上了這匹赤兔馬。


  一開始,這赤兔馬躁動不安,前揚後翹,就是想把這呂布從身子上甩出去。


  但呂布是何人?那可是飛將啊!又具有天生神力!

  隻聽他緊扯絲韁,暴喝一聲:“穩住!”


  這赤兔馬竟也乖乖地不動了,但右蹄還是不安分地刨著土。


  “好馬!”


  隨後他拉著絲韁攥著馬鞭,用力朝這畜生臀部一抽。


  赤兔馬吃痛,隻見一陣暗紅閃過,飛也似地奔出了軍營。


  等了許久。


  大概有半個時辰,這呂布也不見回來。


  他是跑哪兒去了?

  呂布這軍帳裏的一幹屬官、小吏就靜靜地候著他,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這才見這自家主公自營外飛奔歸來。


  劉刕是個明事理的,自家主公回來了趕忙上前拉住韁繩牽馬止定。


  “我的爺……您這是跑哪兒去了?”劉刕問。


  “我騎著這赤兔馬翻過前麵那山頭,就看見一座宏偉的城池,我想進去買些酒肉與大家喝上一宿。隻是那守將說此刻正在宵禁,不準我進去!”呂布待馬停住,翻身下來又道,“他不讓進我也沒辦法,所以我就繞著那城轉了一圈,結果沒見著一處狗洞!”


  這呂布尋狗洞做什麽?

  難不成是想要從狗洞鑽進城裏去嗎?

  “我的爺……您這是跑雒陽去了呀!”劉刕苦笑不得,“您要是想喝酒吃肉,讓庖人給您取來不就行了嗎?”


  “都說了,讓你叫我將軍!”呂布強調一聲,“這庖人取來的,跟我買來的哪兒能一樣呢?你說那座城池便是雒陽?”


  “是啊!我的將軍爺……”


  劉刕還沒說完就給呂布打斷了:“叫將軍,別帶爺!”


  “我的將軍,那是雒陽,是我大漢的都城,天子的居所!”


  “雄偉!”呂布想了半天,“壯觀!”


  要是能拜這天子做爹,呂布可能睡覺都能笑醒……


  隻是這天子哪有那麽容易讓人見著?

  再說天子才是個十七歲的娃兒,做呂布的弟弟還差不多!


  況且那雒陽城現在人心惶惶,還不都是叫呂布所在的這支西涼軍給攪的?


  董卓的進逼討官看來並沒有什麽效果!

  這下手裏又沒有朝廷頒發的手劄,就這麽繼續在孟津屯兵,隻怕會遭人說他名不正言不順,暗藏反心、禍心、不臣之心。


  董卓是在乎聲譽的。


  他爹董君雅是袁氏一族的故吏,在其擔任豫州潁川郡輪氏縣尉時,生下了董卓和董旻兩兄弟。


  幼年時這董卓就喜歡與羌人部落廝混,長大了又不學經,所以早年為官時,也是給這些朝廷的士大夫小瞧了的,所以他打心裏對這些世家還是忌憚大於怨恨。


  正因此,他隻得每天帶著軍隊十裏往前蹭,八裏往後退。眼瞅著都蹭到都亭驛了,實在是不敢再向前進軍半步了。


  但是這樣假惺惺的舉兵豈能欺瞞太後和閹黨?朝廷也是立馬下旨,無需派兵驅逐理會!任由董卓在都亭驛自己鬧騰……


  不過董卓可不清楚朝廷的意向,自己這支大軍如今都開到了天子腳下,要是被追問其罪責來,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前將軍早晚得被撤換掉,搞不好還得被彈劾一番,下獄就不說了,隻怕到時命都丟了。


  真是衝動的懲罰!

  所以在眾將的的勸告下,他將一整支部隊交給弟弟董旻打理,自己則灰溜溜地帶著呂布、李傕等人往雒陽去請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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