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孝子抬棺
光熹元年,四月末。丁原在大勝匈奴、屠各之際,毫無預兆的暴斃了,終年四十七歲,執掌並州軍事一年零一個月。
觀其戎馬一生:有武勇,善騎射。受使不辭難,有警急,追寇虜,輒在其前。裁知書,少有吏用。
此刻的呂布哪裏又知道,他自拜這丁原為義父開始,曆史的車輪便已偏了方向。
真是完全不按劇本來!
得知義父身亡的消息後。
呂布立即整兵點將,從神池疾馳而過,僅用了一個時辰便趕回了雁門關。
漢末喪事最是繁瑣不堪,屬臣所行事務皆有禮製:主簿上諡讀策,小吏監理器物。
按理這騎都尉本無需哭喪,但呂布是誰?
那是這並州刺史丁原的義子!
所以在司儀傳哭號時,他便得第一個領眾將披仨月的白袍子。此外從事中郎需奉迎來賓,五官侍郎監造喪車,其餘官員也是折騰得四腳朝天。
接著,雁門郡的平城王、平城相,各縣的縣令、縣丞、縣尉也要千裏迢迢趕來赴喪。
入土之際,需義子呂布領頭,功曹、從事、侍郎以及軍司馬等人抬棺入土。
這麽一套程序下來,才算辦完喪事。
喪宴期間,劉刕可是忙前忙後,跑東跑西。為的便是拉攏這雁門郡的平城王以及平城相。
國相官俸兩千石,職同太守乃是封疆大吏的重任。而刺史官俸隻有六百石,可這個刺史職位卻能總督一州之軍事,還有監督、奏免等權利。所以這地位也與國相同等,甚至在某些事物上國相還需得向刺史稟報。
不過如今丁原死了,這等權利便暫時落在了國相身上。
劉刕先是拉攏雁門郡各縣官員,這方上下已打點完畢,隻待國相點頭。平城國相也早有此意,立馬會見了騎都尉呂布準備不日就要奏疏朝廷,讓其世襲刺史位。
可是千算萬算不如老天一算!
這明明板上釘釘的事情,卻生了變數。
這前將軍董卓在得知丁原死後,立馬就給大將軍何進參奏一表。
大致上說:自打他請戰援助並州以來,他如何如何從西涼奔襲千裏趕赴雁門關,又如何如何在陰館點了一把大火,燒得這些匈奴四散逃竄。如今丁建陽已死,並州新定之日不可無將鎮守,為此他表奏自己領這並州刺史之職。
這話叫誰看了都知道是這董卓的野心所致,當然朝廷也不蠢。
過了幾日,這朝廷便否了董卓的自薦奏疏,但也未能明確何人來領這並州刺史之位。
現在刺史位一直空閑著……
董卓是個老匹夫,仗著自己手中西涼兵馬,強製撤換了並州一幹官員,盡數都換成了自己的親信。
為此武猛從事張楊憤然起兵,率眾占據上黨與董卓對峙。
董卓也不理他,先是接收了西河、太原等部。
後來想起這張楊手中的上黨時,這才發覺他手中也有一支頗具規模的兵馬,且上黨易守難攻,董卓也知趣不與他爭。
隻是這朝廷不許自己做這並州刺史,真是越想越氣。
自己當初為了什麽才請戰援救?
還不是想擴大自己地盤!
就在光熹元年,七月末的一個夜晚,衝天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那大火的源頭就在雒陽東北方向的孟津,這裏是八關之一,黃河最重要的渡口,離雒陽城僅有邙山相隔,近在咫尺!
京師頓時陷入一片混亂,眾官員和百姓不知所措。
有些膽小的官員以為出了叛亂,連夜收拾東西準備棄官還鄉。大街之上所有人都低頭往來憂心忡忡,他們似乎預感到有塌天大禍將要來臨。
據哨騎傳報,說是這董卓帶著兵馬反了,他聽說朝廷不許他為並州刺史,一氣之下率軍殺了過來。
事實的確也是如此,隻不過董卓本意是想逼朝廷下令,授自己為並州刺史,如今並州九郡,他已獨占其八,這個名頭遲早得給他安上。
而今丁原的原先的舊部也都不情不願地歸到了這董卓的帳下。
但董卓這番襲來,原本隻是打算在孟津屯兵,沒想這幫由羌人、屠各、匈奴組起來的軍隊,軍紀不嚴,竟然莫名其妙的去放了一把大火……
深夜。
軍帳內。
自劉刕為呂布製定的奪取並州刺史計劃失敗後,這呂布便整日渾渾噩噩,仿佛感覺沒了後台、幹爹,這日子就混不下去似的。
他獨自躺在睡榻上,翻來覆去硬是睡不著。
如今可是混一天算一天,他心裏也清楚自己與董卓在帳前爭吵一事,那會兒可是仗著自己有個刺史爹,如今這刺史爹死了,他隻有等著這董卓下令把他撤了。
可這董卓獨愛猛男,特別是那些高大威猛的漢子,他可是喜歡得很呐!
所以自那晚夜襲之後,董卓對這呂布便另眼相看了。
隻不過如今呂布渾渾噩噩度日,又不願聽他調度,這可真是犯了難……
他想要他!
董卓日思夜想,想的都是他!
因為這呂布是個猛男,猛男誰不喜歡?
這樣的一員猛將如何才讓他心甘情願地歸附自己,想起之前與他有過矛盾,現在真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可董卓哪裏知道,這呂布單純的隻想在這亂世過上好日子!
他看不出來,自己的部將李傕卻看出來了。
董卓軍營,中軍大帳內。
“主公!”李傕眯著個笑眼,“您想收服這呂布,我看簡單,真是簡單!”
“你這人別給咱家賣關子,咱家之前與他有過矛盾,而且這呂布剛猛無比,你說簡單,簡單在哪裏?”
“我聽人說,這呂布乃布衣出生,從小就是個孤兒,後來在這雁門關做了一守關士卒。隻因一次與匈奴的戰事中,幾番突圍將所在部曲的曲長救了,這才得到丁建陽賞識,做了這麽一個將官!”
“稚然啊!你就說怎麽才能讓咱家收服這呂布吧!”
“主公可曾記得在西涼平叛時,曾繳獲一匹汗血寶馬。那馬渾身上下,火炭般赤,無半根雜毛;從頭至尾,長一丈;從蹄至項,高八尺;嘶喊咆哮,有騰空入海之狀……”
“記得,咱家怎麽會記不得?那匹馬咱家可是喜歡得緊,就是它桀驁難馴,我遲遲沒能收為座駕!”
“主公既然收不了那馬,不如就將其賞賜給呂布,如此寶馬配英雄,那呂布定然對您服服帖帖!”
也不知李傕那句話得罪董卓了……
隻見他揚起手來一個大耳刮子就扇了李傕一個趔趄。
“主公!您這是幹啥呀?”李傕摸著腫了老大的臉問道。
“呸!你這狗東西!”董卓憤憤憤然,“你這話是說咱家不是英雄?”
李傕倆眼珠子一轉,說道:“主公當然不是英雄,是掌握英雄的雄主!您想想,若呂布這般英雄都聽令於你,天下誰人莫敢不從?這不是雄主是什麽?”
“稚然,你說的這話咱家就喜歡聽!”董卓聽了這話立馬就轉怒而笑,“就依你說的辦,你快去馬廄將那匹赤兔送與奉先。對了!對了!記得將咱家對他仰慕之情一並說到,咱家還要封他為左中郎將!”
“主公英明,屬下立即去辦!”
“快去!快去!”
董卓摩拳擦掌,似乎已經想到日後雄霸一方的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