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青樓的病人
吃罷午飯，夏雲枝先是去米糧鋪買了二十斤精米，三十斤糙米，又買了五斤麵粉，精米和麵粉都是十文一斤，糙米則是六文一斤，一共花了四錢多銀子。
那掌櫃的會做生意給她們介紹了一個豬肉鋪，說報他名字可以便宜一點，又買了五斤豬後腿肉，這個時代的人都喜歡買肥肉煉豬油，豬後腿很瘦，所以倒也不甚貴，隻需要二十文一斤。
走拐角處，看到有人在買小雞小鴨，毛茸茸可愛身形一下子吸引了夏三姐的注意，夏雲枝就給她買了四隻小雞兩隻小鴨。
倒也不貴，五文一隻。
夏三姐憂心道：“四弟，咱家養不起這麽多雞鴨啊。”
“沒事兒，喂點蚯蚓米糠，總能養活的。”夏雲枝寬慰，“若是養不活，就吃童子雞。”
夏三姐正摸小雞腦袋呢，聞言立刻不舍：“我一定會把它養大的！以後下了蛋，咱們家就能每天都能一人吃一個蛋！”
之後，夏雲枝又給夏家所有人買了一身成衣，好在現在天氣已經逐漸暖和起來了，隻需要買春衫就可以了，又買了兩匹布，如此花下來，她身上的銀子一下子少了一半。
那衣衫是粗布做的，樣式老土還沒有花紋，可勝在結實，夏三姐穿上身就一副舍不得脫的稀罕模樣，就連夏二姐都忍不住摸了又摸。
夏雲枝見二人開心，當下就有些後悔，她就不應該花那一錢多銀子去酒樓吃飯，貴就不說了，最關鍵是不好吃啊！
“你們先將東西送到城門口吧，我去辦點事。”夏雲枝道。
夏雲枝是打算打一套銀針，誰知去鐵鋪問了之後才知道，銀針價格貴的離譜，她手裏的錢，連半套都買不起！
夏雲枝囊中羞澀，隻好離開。
走出打鐵鋪，卻聽到一陣隱約的哭聲。
夏雲枝轉頭一看，竟是之前在藥鋪遇到的那個小姑娘。
一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夏雲枝也不好坐視不管，走到她身前：“你為何哭？”
小姑娘抬起頭，梳著雙丫髻，看起來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圓圓鼓鼓的臉蛋，抽抽搭搭道：“大夫說，我家姑娘活不成了，嗚嗚嗚……”
“先別哭，你家姑娘得了什麽病？說給我聽聽。”夏雲枝連忙問。
小姑娘停止抽泣，仰頭看著夏雲枝，生出一絲希冀：“你認識比妙手堂還厲害的大夫嗎？”
夏雲枝：“認識一位。”
小姑娘眸中閃現驚喜：“他在何處？”
夏雲枝：“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小姑娘愣了片刻，滿臉狐疑，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騙子了，眼前的小郎君最多也就比她大個兩三歲，穿著打扮都像是一個農家子，雖說長相俊秀不凡，但是怎麽看不像一個大夫。
但是她已經無路可走，隻能抓住最後一絲希望，箬紅姐姐對她如親妹妹一般疼愛，若是她死了，那她恐怕隻能流落泥沼，孤獨無依了。
一炷香後，夏雲枝仰頭看了一眼牌匾上寫著“香滿樓”三字：“你家姑娘是酒樓的老板娘？”
“怎麽大白天關門閉戶，不做生意了？”夏雲枝有些納悶。
姑娘小琴麵色古怪，帶著夏雲枝走到後門：“公子，請跟我來。”
夏雲枝踏入院子之後，才發現此“香滿樓”非彼“香滿樓”，這特麽是個青樓啊，難怪沒開門做生意，是自己沒見識了！
小琴帶著夏雲枝七繞八拐，走進一個小院子，在其中一個房間門口，抬手敲了敲門：“姑娘，我帶了郎中來給你看病了。”
房間內悄然無聲，沒有人回應。
“姑娘？”
夏雲枝察覺有些不對勁，透過門縫往裏看，卻見一條人影懸在房梁上，她心中一驚，一腳踹開房門。
“你怎麽……”小琴剛想質問夏雲枝，看清房間內情形卻嚇得魂飛魄散，“箬紅姐姐！”
夏雲枝搬來桌子，將人從房梁上解救下來，一探脈搏，雖然微弱但是有的救，她連忙施展急救措施。
“咳咳咳……”美嬌娘穿著一身牡丹花穿蝶錦裙，臉上滿是紫癜和紅腫破裂，她顫巍巍睜開雙眼，拚命掙紮，聲音尖銳道，“不、不要碰我……我這病會傳染，劉郎他也不要我了，讓我死讓我死……”
“嗚嗚嗚，箬紅姐姐，你不要丟下小琴一人啊，你若是走了，小琴也跟你去！”小琴死命抱住箬紅的手，哭得滿臉是淚。
“傻孩子，我已經替你贖了身，給你留了不少錢財，足夠你過半輩子了……”
小琴一聽眼淚留得更凶了：“箬紅姐姐，我請了一個郎中，他比妙手堂的盧大夫還要厲害，一定能治好你的！”
箬紅眼神絕望，隻想掙脫小琴的束縛：“我這病已經沒救了，倒不如讓我體體麵麵的死去。”
說罷，她伸頭就要往床內側的牆上撞。
“箬紅姐姐，不要——”
“誒。”夏雲枝突然歎息道：“你要是死了，這麽個小姑娘如何能守住這麽多財產，遇上個好的，騙財騙色，能給她一口飯吃；要是遇上個強盜土匪，殺人奪財——”
“你死了還有人給你收屍，她死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最後隻能暴屍荒野，被野狗啃食。”
她一邊說著，手指已然搭在箬紅的手腕上，箬紅急忙想要甩開，卻被夏雲枝牢牢抓住，“放心，你這是斑毒，不具有傳染性。”
箬紅動作猛地一停：“當真？”
“你是否全身瘀斑，壓之不褪色，平常嘔血，外加便血？”
箬紅先是點了點頭，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問：“大夫，我這不是花柳病嗎？”
她這症狀可跟以前樓裏一個被客人染上了花柳病的姑娘差不多，那姑娘到最後全身潰爛，渾身散發臭味，後來媽媽給了她兩個錢讓她離開香滿樓，第二天她就投河自盡了。
——她可不想流落到全身潰爛那一步。
“誰說的？”
“石頭縣最有有名望的大夫。”
夏雲枝仔細看了看，見她身上有抓痕，有些地方紅腫破皮，似乎不想紫癜之症，抬頭看到桌上擺著一束半謝的桃花，問：“你是否在春季時節，就會全身發癢長皰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