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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自投羅網

  “她還沒有回來嗎?”曹操負手踱步,在書房焦急地徘徊。


  眼見著月至中庭,還是不見任何音信。一回府去尋她時便不見人影,隻道是馬上便回,哪知至今還未歸來。


  泓雪和綠漪在旁安靜地站著,哪敢在他麵前多言半句。


  良久,曹操泛著冷意的目光瞥了她們一眼,嚇得本就膽小的綠漪瑟瑟發抖:“她孤身一人去追賊,難道你們就放任不管?萬一她身陷險境有任何三長兩短,孤拿你們是問。”


  泓雪還算膽大,本想為自己辯解一句,但見曹操這般冷厲的眼神終還是乖乖地應聲跪伏於地:“奴婢甘願領罰。”


  **

  許都教坊中,一位身披藕荷色淺紗薄衣的女子正和著樂府歌謠翩躚而舞。


  姿態優雅,腳步隨著韻律節拍一分不差,明豔動人的臉孔更是勾魂攝魄,那雙琥珀般的雙眸令觀者無不歎羨。


  “劉豫州,今日怎有閑心來此地消遣?”一曲舞罷,她為正坐在底下欣賞的褐衣男子倒了杯茶,恭敬地獻上。


  劉備接過茶盞,饒有興致地望她:“聞得教坊新做了支曲子,故而前來賞鑒。不想曲不醉人,倒是環珮姑娘的舞讓備歎為觀止。”


  環珮輕笑,微微湊近了他,附耳悄道:“雖是曲不醉人,但豫州也不必再裝醉了。”


  “備並未裝醉,實是環珮姑娘舞姿如天人,備不敢不醉。”


  “哦?”環珮眼波流轉,“但豫州難道想這麽一直韜光養晦受製於人下去嗎?曹司空何等人也,他對豫州的疑心可不會就因豫州沉迷聲色的表象作罷。”


  “劉豫州這條龍豈甘困於曹操之手?”她忖度著劉備的表情神態,見對方並未勃然變色,心知此言恰好估摸了他的心意。


  於是她放下心來道:“曹操此番欲置袁術於死地,但豫州並不想讓他就這麽輕而易舉得到壽春,環珮有沒有猜錯?”


  她緊張地瞥了瞥劉備,卻發現他的麵色仍是古井無波的神情,似乎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但環珮清楚劉備並非常人,對自己的警惕與戒備必不會輕易放鬆,於是她大起膽子進一步說:“豫州想逃離曹操掌控,借追擊袁術之由便是個絕佳的機會。因此,壽春城萬不可輕易被破,要讓袁術有逃脫的喘息時間,否則便喪失了如此千載難逢的可乘之機。”


  劉備捏緊茶杯,倏而將目光緊緊盯住她,終於悠悠開口,“環珮姑娘想要什麽?”


  “實不相瞞豫州,環珮此生最愛權勢地位,最向往欽慕的乃是那在朝堂一手遮天的呂後。環珮希望借豫州之手,接近曹操以得到權力。”


  她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野心,不避諱地直白:

  “劉豫州此番若能幫助小女得以接近曹司空,小女自當傾盡全力相報。”


  劉備望著她嗬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既沒有答應也未表示拒絕。


  環珮輕笑,徑自向他“撲通”一聲跪地,仰起那張絕色的秀美臉龐注視他,秋水含韻的雙眸動人心魄,聲音溫柔而不失決斷:“小女在此發誓,若幸能得償所願,必助豫州得到您想要的東西,絕不會忘恩負義。蒼天在上,若環珮有違此誓,日後必當孤苦一人受折磨而死。”


  “環珮姑娘大可不必發此毒誓。備所能我能做的,隻有贈姑娘一張人皮罷了。那接下來,姑娘知道你該要怎麽做麽?”劉備意味深長地盯著她的眼睛,似乎想讀出她心中真正的心思,稍稍斂衽笑道,“你既然敢發毒誓和我談交易,那一定聽懂了我的意思。”


  “那容小女猜猜,豫州所想的計策是否與小女不謀而合?”環珮瞥了劉備一眼,略做試探。


  見後者笑而不語地望她,她心知得計,繼續道,


  “隻要小女戴上那和卞笙一模一樣的□□,小女便故意去中了嚴氏袁術那群人的圈套,做個人質以保住他們的壽春。曹操必不可能放棄他心愛的卞夫人,一定會寧舍下壽春不要,也要救下我。”


  劉備撫掌,笑道:“環姑娘果然是女中英傑。隻是備一直在擔憂一件事,若是此事不成,姑娘籌劃的苦心恐怕皆白費了。”


  “豫州莫非是在擔憂曹操是否會為了那卞夫人甘願舍了壽春?”


  “我劉備行走半世最講究的就是謹慎二字,從不會妄下賭注。”劉備眯起眼睛,似乎在等她的回應。


  環珮清楚他的猶疑,自信地揚首笑道:“此事豫州勿慮,小女早已對曹操府中事了如指掌。其與卞笙年少相識,他雖向來是心狠手辣的殘忍之人,對他的卞夫人卻是一往情深。小女與豫州一樣,也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但除此以外,還望豫州做一件事。”


  ***

  跟蹤了許久,天黑前這幾個人進了襄城。阿笙悄悄地尾隨身後,見他們走進一家看上去無甚稀奇的酒樓歇腳。


  阿笙坐在他們後麵的一桌,一位白發蒼髯的老人正埋頭吃碗陽春麵。


  店小二見這坐了個女客,忙跑過來殷勤地招呼,

  “客官,您要些什麽?”


  阿笙肚子並不是很餓,於是隻要了碗菊花棗茶。一雙眼緊緊地盯著前麵人的言語舉止,不敢遺漏任何重要的信息。


  不一會兒棗茶便端了上來,小二謙卑地比了個“請”的動作,“客官請慢用。”


  阿笙點頭,“小哥謝了。”


  “姑娘是哪裏人氏?似乎不是這邊地方的吧。”同一桌的老人見她的口音並非來自本地,便隨口問她。


  “我是河內郡人。”


  “河內郡?”老人有些同情地看著她,“那地方老夫記得從前應是蝗災遍野,皇帝手下的稅吏還壓榨搜刮老百姓,可憐老百姓都跑光了。就跟如今壽春一般,那皇帝袁術大肆魚肉無辜百姓,我瞧著從那裏逃出來的災民個個都被折磨得皮包骨啊。”


  阿笙搖搖頭歎口氣,在這亂世裏,誰活得都注定不會容易。


  “不過袁術好日子也快到頭了,老夫聽說就連從前認他做伯父的江東孫策將軍也起兵反抗,想那袁術也不過就是覆巢之下的破卵,活不過幾天了。”


  老人對時事發表了幾句意見方罷,碗中陽春苞米麵已食盡,剛想繼續說話,店小二突然過來下了逐客令,“老人家,您的賬錢還未付呢。”


  老者聞言也不好意思再多言下去,忙向小二尷尬地道歉,輕手放下手中的碗筷,去夥計那算了錢便走了。


  阿笙這時感到嗓子有些渴得冒煙,追到現在也未好好喝口水,便忍不住拿起桌上的棗茶往嘴裏送。


  白菊花的香氣撲鼻而來,帶著微微的辛辣很是怡氣寧神,她剛抿了一口欲咽下去,餘光裏忽然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


  這種不舒服的感覺令阿笙不禁往前麵那桌人無意一瞥,倏而與正對她的兩個人目光驟然相接。


  他們在暗中觀察她!


  她暗叫糟糕,急忙佯裝不經意環顧四圍,這些客人仍在高談闊論地熱切交談著,她卻隱隱約約感受到異樣。


  不敢再將口中的茶咽進喉中,她悄悄將手肘一動,裝作一不小心將桌上的調羹拂落在地,頓時發出了“哐當”的輕響。


  趁此機會,阿笙俯下身趁撿起調羹的間隙,將口中的茶輕輕吐了出來。


  “啪”一聲茶盞被打翻,她迅速閉上眼倒伏在桌案上,調勻緊張的呼吸假裝昏迷不醒的模樣。


  幾乎是頃刻間,身邊極快地圍攏來幾個人,自己的手被麻繩緊緊縛住,粗糙的礪感勒得手腕生疼,卻隻能強行忍著,連眉頭也不敢皺一下。


  耳邊響起他們窸窸窣窣的對話,她一個字也不敢落,閉著眼將他們的話記在心裏。


  “這藥勁很長,她起碼得神誌不清三天。”


  “曹操軍馬必會在三天以內兵臨壽春城下,我們還得趕快將她綁回去交差。”


  “以她作質,曹賊必不敢襲我壽春。”


  原來他們早有預謀,這座酒樓就等她自投羅網上鉤。


  阿笙暗自懊惱自己的疏忽大意,千不該萬不該,因為一時的魯莽與愚蠢成了他的負累。


  她動也不敢動,隻能緊緊地閉著眼,連呼吸也不敢有分毫異常。她感到自己被抬著送上一輛馬車,不一會兒便傳來車輪轔轔的聲響。


  她偷偷地將眼瞼微微抬起,窺視周圍的動靜。


  大概是他們以為自己已經完全被迷藥暈了過去,車廂內隻有兩個人在看守。隻能聽見前麵的馬車夫鞭子抽打馬背的陣陣聲音,以及那兩人時不時的竊竊私語。


  天色已晚,外麵的烏鴉老鴰在淒厲地啼鳴。微微的月光透進來,撒下寂寥無色的斑點,和樹影的疏淡混雜投在馬車內壁上,隨著風的搖晃婆娑著影子。


  那兩個人似乎已經睡熟,倚靠著窗邊傳出平穩的鼻息。


  她不由得捏緊手中尖銳的碎陶片,這是那根調羹掉落在地時裂開的碎片,被她留了個心眼悄悄撿起。


  腰間的劍已經被他們拿走,眼下隻有這塊碎片能夠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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