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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驚問

  “阿姊!”


  “笙兒!”


  父親和弟弟同時叫喊,齊刷刷地看向阿笙。


  她沒有理會他們驚異的目光,而是平靜地望著笑得得意忘形的張邈,語氣鎮定自若,雲淡風輕:“小女如今答應太守,還望太守能放過我們一家。”


  “這是自然,吾自會挑個良辰吉日迎姑娘入府,到時你一家都將得到本太守的庇佑。”


  張邈示意身邊幾個隨從,誌得意滿間又笑得陰險:“你們就在這附近住下,看好我未來的美妾,莫讓他們走出你們的視線。”


  說著他眯起雙眼注視阿笙,贅肉堆砌在臉頰上 顯得異常油膩惡心:“姑娘你可別跑了,否則後果——”


  “小女自是明白,太守大可放心。”阿笙絲毫未被他的威脅所恐嚇,反而泰然自若地回道。


  張邈滿意地上馬,趁隨從也四散離開,小秉這才回過神來,拚命地搖著阿笙的手臂,語氣帶著強烈的不甘和悲憤:

  “阿姊,張邈此賊是個虐待成性的惡魔!他原先打我罵我,逼我做他的僮仆,我早晨去給爹爹尋郎中時碰見了他,他居然直接找到家裏來。你怎麽能就這樣答應他了呢!”


  他越說越激動,索性叫道:“大不了我和那幾個侍衛拚個你死我活,也要保你和爹爹逃出譙縣。”


  阿笙趕緊捂住他的嘴,警惕地掃視了一眼四下周圍,悄悄道:“你自己也清楚打不過這些膀大腰圓的壯漢,阿姊自有辦法,你先不要著急。”


  “你能有什麽辦法?”爹爹痛心地低聲道,拐杖在土地上狠狠地印出深刻的痕跡。


  讓我去和他拚個你死我活。


  阿笙在心裏默念,但不敢在心急如焚的爹爹麵前有絲毫表露。


  她如今雖是纖纖弱質女子,卻已然是全家人唯一的希望。她之所以答應張邈,是因為她知道後者已經拿她一家人做脅迫,自己已經別無選擇。


  當務之急是安慰父親和弟弟,讓他們不必為自己擔憂,才好想辦法讓他們趕緊脫身,她自有應對張邈的辦法。


  正在沉思之間,爹爹沉悶的咳嗽聲打斷了她。他回身進了屋子,平靜地喚他們:

  “做飯吧,今天吃剛從地裏割的韭菜,昨天還剩了幾塊雞,在甑子裏溫一溫繼續吃。”


  姐弟兩個聽見爹爹難得地吩咐他們做飯,雖是心裏千般沉重,但還是趕緊遵照他的囑咐準備好了飯菜。


  熱氣騰騰地出了鍋,阿笙把碗筷小心端到桌上去。


  往常食量最大的小秉今日也沒什麽胃口,有一搭沒一搭地夾著菜,吃得心不在焉味同嚼蠟,很快就放下竹箸出去幹活。


  爹爹因為身體的緣故,向來吃得極少。他輕輕夾了一塊雞肉放在阿笙的碗裏,滄桑的臉上綻出了難得的微笑:“多吃點,保重身體才是本錢啊。”


  “爹,您也吃。”阿笙把盛放雞肉的碗擺在父親麵前,勸道。


  爹爹搖搖頭推阻,目光意味深長地看向她:“我不用。你們姐弟倆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有肉要共食。”


  他這話令阿笙聽得不太明白,她不解地望著眼眸深沉的父親,一頭霧水:“爹,這是自然,小秉就是我唯一的親弟弟,女兒一定會看顧好他。”


  爹爹低頭吃了口米飯,渾濁的眼睛裏有抹光一閃而過,語調嚴肅:“笙兒,爹縱然落魄了半輩子,但從前也讀過幾本書懂得一些道理,爹有一句話要告訴你,話粗理不粗,你也莫嫌棄。”


  阿笙見他神色誠懇,不由得停住手中的箸認真聽爹爹繼續說下去。


  “生於此茫茫亂世,你即使無能力反抗,卻依舊須抱有堅韌與隱忍,那等黑暗混沌便永無壓倒你的時日。”爹爹努力抑製咳嗽聲,一字一句清晰道,隨即語氣又轉為平淡寧和,“凡事看得通透些,讓自己活得不那麽艱難。”


  阿笙雖然不知爹爹突然說起這些是何意,但她仍然重重地點頭,恭謹回答道:“女兒切記父親的叮囑。”


  傍晚時分斜陽欲沉,雲靄漸收,灰黑的輪廓一點點蔓延至天邊,逐漸掩蓋最後的半分明亮。


  烏鴉倏而突兀地啼鳴,夜蟲淒切地叫晚。


  小秉拿著木鏟拍了拍已經堅實粗壯的葡萄藤,澆了瓢水,對一旁也在專心觀察藤蔓的阿笙道:“爹爹原先最想吃葡萄可一直沒吃到,等這夏天葡萄長出來,我們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阿笙點頭,細心地把幾隻爬來爬去的蟲子趕走,向小秉問了句:“我們要不要給它再施一波除蟲藥?”


  小秉也拿不定主意,他轉身道:“那我去問一聲爹爹。”


  他推開搖搖晃晃的門,發出吱呀沙啞的聲響。阿笙拿起他掉落一側的木鏟也給葡萄藤根上的泥土拍堅實些,正當她全神貫注幹活時,屋裏麵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爹!”


  是小秉的聲音。


  她心下急速墜落,一塊巨石瞬間吊住喉嚨,她慌張地把木鏟往旁邊一扔,直接往裏麵衝去。


  在看見床上的景象時,她頓時呆住了。


  一隻小瓷瓶在地上滾動,爹爹無力地倚著牆,唇角鮮血肆無忌憚地湧出來,紅得觸目驚心。一雙手毫無生氣地垂在身體兩側,呼吸微弱而縹緲。


  他的神色卻很平靜,淡淡地看著哭得肝膽俱裂的小秉,輕輕撫了撫他的頭。


  阿笙良久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她踉踉蹌蹌地奔到爹爹身邊,渾身顫抖。


  “爹,您這是為何——”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簌簌而下,她已是痛苦地吐不出一個字。


  爹爹努力地扯起浸染鮮血的嘴角,朝他們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好像在寬慰兩個孩子,平和的目光注視著阿笙:“你的苦衷爹都知道,是爹拖累你了,你才逼不得已答應要嫁給那個張邈。爹這輩子一直對不起你,故此服毒自盡已是我唯一能為女兒做的事了。”


  “您又是何必!”阿笙越覺心如刀絞,放聲大哭,手心被自己狠狠攥著的手指摳得生疼。


  爹爹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已是微弱地幾不可聞。阿笙和小秉見他嘴唇囁嚅,哭著湊上去聽,卻聽見爹說:“趁給我下葬,你們就趕緊逃出去,沒了我這個累贅,你們一定能跑——”


  隨即聲音驟斷,戛然而止,他們再也聽不見爹爹的呼吸聲。


  耳畔烏鴉淒厲鳴叫,趁著黑漆漆的夜色盤旋於梧桐樹上。


  ***

  “依某愚見,主公應在此地安營紮寨,一鼓作氣方可將賊兵一網打盡。”荀攸細心地指著眼前的地圖,向正在思索的曹操建議道,“如此亦可斷賊兵糧道,逼其不戰而降。”


  曹操聞言,眼裏綻放出豁然開朗的光芒,他連連點頭讚賞:“荀公達果然才謀驚絕,孤著實佩服。”


  荀攸謙遜抱拳,笑道:“主公說笑了,某不過是在班門弄斧罷了。”


  曹□□朗地拍荀攸的肩膀,主公謀臣兩人就如相知多年的舊友般親密,他提議道:“待孤將青州殘餘黃巾軍斬草除根,孤請你回兗州喝好酒,醉上三天三夜不願醒!”


  “多謝主公美意,某豈敢不從?”荀攸向來也是好酒之人,一聽此言立刻答應。


  這時帳外兵士掀開門簾,前來奏報:“主公,有一白衣儒士前來拜謁您。”


  “白衣儒士?”曹操好奇地回憶以往的好友有誰符合這個特征,一旁的荀攸不禁猜測道:“莫非是我的小叔?”


  “文若!”曹操立刻反應過來,內心刹那間掀起了激動的風浪,慌忙整理衣冠出去親自迎接。


  果然,一身純白色錦綢長袍的荀彧靜靜地站立門口,風采翩然,像是從詩經走出來的世家公子,如玉般的氣度華彩得讓人挪不開眼。


  見到曹操,荀彧也是眼睛一亮,傾身作禮道:“曹將軍別來無恙,在下已安頓好族人,特來投奔您以共扶漢室,匡救天下。”


  “哎,文若風塵仆仆而來,你我何必如此拘禮。”曹操挽著荀彧的手臂把他迎進帳裏,拉他坐在一邊。


  “我就知是叔叔您。”荀攸與荀彧自小一起相交,彼此熟悉得很,對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叔叔既是尊敬也不失親近。


  曹操親自給兩人分別倒了杯茶,熱氣騰騰的清茶泛出沁人心脾的香味,在透明的水裏不斷上下浮沉翻滾,像紛飛起舞的蝶。


  “想我曹孟德何德何能,竟能得兩位荀門天下名士相佐。”曹操感慨地看著兩人。


  荀彧起身一禮,語氣鄭重:“將軍興義兵而討董卓,不辭艱辛為漢室殄滅亂黨,此等義舉在下早已傾慕不已,又豈敢推卻此身坐視百姓於水火?”


  曹操慌忙站起身扶他重新坐下,腰間的雙魚佩發出沉悶喑啞的聲響。


  “孤知文若乃是以天下為己任的賢士,孤不敢辜負文若之期望。”


  荀彧忽地抬眼瞥見他腰間那枚澄澈的白玉,心下頓時一沉。


  阿笙竟把他親手送給她的雙魚佩給了曹操。


  他心裏五味雜陳,自己也不知作何感想,麵上仍是不動聲色的笑容:“卞笙姑娘如今還好吧?”


  他一想到那個傻得勇敢的女孩,心裏不由得溢出強烈的關切,一斂袍角又道:

  “當初將軍在離開洛陽的第二天,她便義無反顧地獨自一人千裏迢迢去譙縣追尋將軍,還望將軍珍視笙兒姑娘那顆真心,保護她不再受傷害。”


  “你說什麽?”曹操一聽此語,霎時驚住了。“她那時是一個人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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