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揭穿真相
盛宣懷首先把在座的人掃了一眼。
鄭孝胥包括兩位眼熟的年輕人都是岑春煊的幕僚，自己經常看到的。張謇，江蘇實業家，岑春煊鼓吹立憲的忠實擁戴者，預備立憲會議的副會長。隻有一個年輕人不太熟悉，看他和陸用之熟稔的程度，想必是廣西那邊來的，應該也不算外人。在
座的除了岑春煊就是自己職位最高，自己不帶頭發言，就沒人說話了。“
岑大人，敢問一句，在上海期間是不是和梁先生有過接觸？還是別人悄悄的拍出照片？”岑
春煊跺了下腳，說道“
即使我和梁啟超先生私下有過接觸，我也不會去跟他拍什麽合影？我還不知道老太後的忌諱嗎？”
岑春煊到底在上海和梁啟超之間有沒有過私下接觸，這在後來也是個懸案，史料上一直爭執不清。但
是，依照岑春煊對太後的了解，他即使崇拜梁啟超的學問，也不會公開和他拍照片留念的。張
謇接話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大人沒有做這件事，還是自己上書跟太後分辨清楚。太後還是對你寵愛有加的，不然懿旨之後，也不可能加上這一句。”
岑春煊沒說話，顯然這個他已經考慮到了。
“我看，還是大人一貫的做法有效。就在上海養病，坐等時局變化，太後她老人家是不會忘記大人曾經的勞苦功高，遲早還是會啟用大人的。”
鄭孝胥看到官職比自己高的都說完了，這才不慌不忙的插話。
這個方案岑春煊應該也是想到了，也許這是他已經定下的方案。所以，他不置可否。
“岑大人，廣西百萬百姓翹首以待，希望大人回兩廣主持大局。我代我關哥表個態，榮威軍永遠效忠大人！”這
是唐浩明嘴裏說出的話。這話讓陸用之吃了一驚，唐浩明過去他不會這樣說話的，怎麽到了德國學了幾年軍事，變的如此圓滑？但
是，這話比前麵幾位說的話更讓岑春煊舒服，唐浩明是關武鳴的小舅子，他的意見肯定是得到關武鳴授意的。自己在兩廣經營這幾年，總算看到結果了。岑
春煊捋著自己的八字胡，露出了笑容。
“我跟榮威軍本來就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天小關不在，小唐說話也是可以代表的。”
岑春煊眼睛掃了一圈，見陸用之低著頭在津津有味的喝茶，便直接點名道
“用之啊，前幾天你來，說的一番話我還是聽進去的。確實，我高估了我在太後她老人家的分量，也應該按照你說的早日回兩廣主持大局。現在已經到這個局麵了，你說吧，該怎麽辦？”既
然直接點名，陸用之不得不站起身，拱手道“我覺得各位大人說的都是在理的話。當前最好的做法就是蝸居上海，一方麵向太後遞折子說明自己的一片忠心，另外一方麵自己在上海養生修性，坐看天下風雲四起。”
頓了一頓，見大家還是看著他，靜等下文，又說道
“其實借這件事反擊一下也沒啥作用，大勢已定。即使想出辦法來幫大人翻案，又有啥益處？難道太後剛剛免了大人的職，又馬上下詔重新啟用大人？不會的，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說完，再度拱手，一屁股又坐下了。
“聽你的口氣，好像還能化解這樁事一樣。難不成，你出個點子，將梁啟超先生從日本綁回來，帶到朝廷去當麵對質不成？”張
謇發話了，他對陸用之把大家意見做個總結很是不滿。他認為食人之祿忠人之事，這才是幕僚應盡的本分，你這把眾人意見歸納一遍算怎麽回事？陸
用之沒答話。把手拱了拱，算是接受了他的意見。“
用之啊，剛才傳看電報，大家都是一臉的詫異，而你看到這電報神色自如，某非你早已知道這個結局？難怪你那天那樣的勸我。”岑
春煊目光炯炯的看著陸用之。看這架勢，陸用之不還個交代出來怕是搪塞不過去了。又
是這該死的武侯神算！
陸用之隻得又站了起來。
“大人，確實有辦法把太後的一腔怒氣轉到袁世凱、奕劻等人的身上，但我認為這隻是出了一口怨氣，對結果毫無用處。大家可以想想，現在朝廷最強悍的軍隊是誰？北洋軍。除了袁世凱，誰還能調動北洋軍？答案也很簡單，沒人！所以，大人還是消消氣，安心在這裏養心吧。”
“用之，把你的想法說出來。有用沒用岑大人自然自己會有決斷。”老
丈人親自發話了。
“好吧，你們看一張照片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陸用之拉開自己的包，拿出一本書翻開，取出一張照片，讓幕僚遞給岑春煊。
岑春煊隻看了一眼，倏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
盛宣懷趕緊湊上前去，看了之後也是一愣，張口結舌的對陸用之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大
家顧不得上下尊卑的禮節，都圍了上去。
陸用之又拿出一張照片，親自上前遞給岑春煊說道“讓諾瓦院士一定要讓我親手交給你。”
岑春煊接過照片一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從法國回來，在香港短暫停留。一個熟悉的商人告訴我，廣州好幾個商人聽說岑大人在朝廷與慶親王、袁世凱爭鬥失敗，又重新發回兩廣任總督。這些人害怕，便懸賞十萬，誰能讓岑大人不在兩廣任職，這錢便是他的。”
大家都直愣愣的看著他。“
後來，有個叫陳少白的人揭了榜，偽造出了岑大人與梁先生、麥孟華的合影，並將這照片交給了袁世凱的親信。我想啊，這照片即使到太後手上她也不會相信。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就拿出了讓諾瓦先生和岑大人在保元宮洞前的合影如法炮製了一張。”見
大家還是一頭霧水，陸用之又解釋道
“就是找了一張太後的照片，放在讓諾瓦的位置上，重新翻拍。這樣，就變成了岑大人和太後的合影了。你們看這照片，太後的腿還在雲裏霧裏，這也是後期的效果。太後一看就知道這是假的。因為她從來沒有來過廣西，更別說保元宮。那張照片也是同一個道理，隻是大家都不知道這個道理罷了。”
陸用之一口氣說完，又重新坐回了位置。“
我的娘啊，居然還有這種技術，我在德國也沒聽說過。”唐浩明也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鄭
孝胥一拍大腿，醍醐灌頂般說道“
岑大人，有這兩張照片，還有什麽冤屈不能說清的，趕緊派人把它送到北京，麵呈太後老佛爺啊。”“
對啊，隻要把這照片呈上去，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張謇也是如是說。岑
春煊思考了下，抬起頭來說“
用之，含冤沉雪全是你的功勞。我寫封信你帶著，馬上趕到北京找李公公說明一切。太後她老人家一定會見你的，到時候，她老人家一高興，說不定會賞賜個什麽品級給你。”陸
用之愁眉苦臉的說道“大人，我膝蓋有問題，你是知道的，確實沒辦法上殿麵聖啊。請鄭大人代勞吧，就說是鄭大人發現其中的貓膩的。”鄭
孝胥討了個美差，作為回報，他將自己家中幾幅得意的作品全都送給了陸用之。但是，他也注定從此走上了漢奸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