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黃金榮的麵子
這兩丫頭居然把黃金榮打了！陸
用之當然知道，上海灘這個時候黑道上最牛逼的人物就是這位黃金榮。
前兩年，黃金榮成為法國巡捕房便衣包打聽，負責十六鋪碼頭一帶的治安。他整天沒事就在茶館裏喝喝茶，吹吹牛，收錄了一大批手下，黃賭毒無一不沾。
去年年底，法國總領事的書記官凡爾蒂帶著夫人去太湖遊玩，被太湖當地的土匪綁架，向法國工部房索要贖金。工
部房一籌莫展，給贖金丟了法國的麵子；不給，誰知道這夥綁匪會不會撕票。而對於中國官府，他們已經毫無信心。這
黃金榮得知之後，派出一個原來在太湖幫混過的小弟，前去交涉，憑著自己的麵子讓太湖幫放了人。這下他聲名大振，工部局授予他銀質寶星勳章，巡捕房也將他提拔為華人探長。
這是華捕中的第一人，他成為法租界炙手可熱的人物。
陸用之到上海之後，知道他後來會是上海灘的青幫三巨頭之一。但是，自己已經是青幫大字輩十三太保之一，再說，過幾年杜月生會取代他的位置，所以也沒把他太當回事。
誰知這兩丫頭直接惹上了這個現在還是一家獨大的大亨。除了外國人，真還沒有人壓得住他。“
你詳細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陸用之問道。
“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先生兩個丫頭女扮男裝，怎麽就逛到黃金榮開的賭場裏去了。兩人玩了了幾把，輸了點錢，說是莊家作弊。這時候，黃金榮和我正好也在賭場裏。黃金榮聽了，就罵了她們幾句，讓人把她倆趕出去。”
杜月生停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看黃金榮勢大，在華捕裏說一不二，就給他遞了門生帖子。他出門就經常帶著我。”這
一點符合曆史的真實。杜月生是先拜在黃金榮門下，替他看賭場，後來又幫他販煙土。黃金榮很欣賞他的才幹，就把他招進巡捕房，給了他一個華捕的身份。
陸用之一開始就把杜月生送進華捕房，以為會避開黃金榮這道環節，誰知還是改變不了杜月生拜在黃金榮門下的事實。
“誰知這兩丫頭一看有人趕她們出門，當場拔出槍，抵著黃金榮的頭，把他按倒在賭桌上。兩人身手太快了，我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已經出事了。”“
進屋說吧，反正事情已經出了。”陸用之看杜月生腦門上都是汗，知道他來的急。叫自來俏拿來一塊濕毛巾給他擦擦汗，又倒了一杯冷開水給他。
“我當時也不知道他們倆是先生的人。一見黃金榮被人用槍指著頭，我就上前說到，有話好說，把槍放下，不就是一點錢嘛。來，錢隨便拿。當時我就掏了幾張銀票遞了過去。”
麥琪見兩人神情緊張，知道出了事。便讓藏刀在一邊翻譯著，這才明白這兩丫頭在外麵惹禍了。杜
月生喝了幾口水，又繼續說道“
兩丫頭不知是計。說到這還差不多，早這麽客氣，犯的著小爺發火嘛。她倆收起槍，一放開黃金榮。邊上的保鏢便上前將她倆拿下了。”“
她倆受傷了嗎？”陸用之急忙問道。
“黃金榮的隨從帶的都是橡皮棍子，隻是擊打她們的手腕，把槍打飛了。後來，看她倆來頭不小，不知道是誰家的公子哥兒，倒也沒讓他們受皮肉之苦。”
“還問什麽啊，趕緊去要人啊。”倒是一邊的麥琪急了。“
不急，聽他說完。”陸用之製止了麥琪。“
後來，這兩丫頭才說出先生的名字。我一聽才知道她們是先生的人，忙說我知道先生，先生是我們青幫的人，大字輩十三太保的老幺。黃金榮哼了一聲，說到這人我也知道，這青幫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囂張啦？”這
時候，青幫在上海還沒有那麽大的名頭，黃金榮也沒加入青幫，他那時還沒有把青幫放在眼裏。“
我又說，先生是廣西協統，跟法國人打過仗的。跟盛宣懷大人、岑春煊大人都有交情。在租界有很多外國人的朋友，我就是先生送進巡捕房的。這時，黃金榮才問了句，先生和我什麽關係。我說是先生的義子。後來，黃金榮也沒說什麽，隻是讓人把兩丫頭關進巡捕房。我交代了下，讓人照看著他們，便跑來了。”
陸月生終於口齒伶俐的把事情交代完了。“
那黃金榮沒提出什麽要求？”陸
用之問道。
“沒有，他最後隻是說，先將她們關起來再說。我想，黃金榮是好麵子的人，兩丫頭傷了他的麵子。我想隻有請青幫的幾位師爺出麵，那黃金榮好歹要給個麵子。”杜
月生又立即提出了自己解決這件事情的辦法。
“黃金榮未必會給這個麵子。”陸用之思索著破解之策。
盛宣懷現在丁憂在家，一般輕易不會客，再說，這件事找他出麵也不合適。可是，除了盛宣懷，上海道台衙門其他官員都不認識了。
麥琪又站了起來說“這事你別管了，你就在家待著。我出去一趟，晚上肯定把人給你帶回來。”杜
月生聽不懂英語，但是他猜出了麥琪的意思，在一邊說道“師母，英法租界一直有矛盾，英租界出麵說話反而會壞事。”
麥琪解釋道“我和法國總領事打過幾次交道，和你們巡捕房的警務處長也在酒會上見過幾次，他還托我幫他買過住宅，我出麵找他們，這點麵子是會給我的。”藏
刀在一邊問道“夫人，她們倆昨晚上還故意氣你來著，你怎麽為她們的事怎麽上心啊？”
麥琪瞪了她一眼“別瞎說，我們自己家裏的事自己家裏解決，現在當然是要一致對外的。”
藏刀吐了吐舌頭。陸
用之再度製止了麥琪“不能找法國人出麵。如果我陸用之借助法國人的勢力來壓服中國人，以後在這上海灘傳出去我還能做人嘛？這件事隻能是我們之間來解決。”
江湖的事，要用江湖的辦法來解決。黃金榮之所以沒有為難她們姐妹倆，隻是把她們關在巡捕房，無非是想讓自己低頭。畢
竟，這姐妹倆用槍指著他的頭，讓他在江湖上丟了臉，他得在自己這兒找回場子。自
己要做好文的武的兩手準備，先禮後兵。大不了，再一次逃亡，隻要回到兩廣，誰又能奈何自己？現在該想的是，如何把這件事壞事變成好事，如何最大利益化。“
你們中國人真是怪，明明很簡單的事偏偏要弄得這麽複雜。”麥琪又嘟囔著，他很不理解陸用之說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