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不要離開我
寢殿之內燃著炭火,床上的人卻依舊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她在夢中沉浮,隱約看到一束光線自遠處射來,她掙紮起身,追著光線而去,耳邊隻有自己赤腳走在地上的聲音,四周靜謐一片。
她也不知要追什麽,要找什麽,當她終於在白光之中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元灃!”她又加快腳步,唯恐自己慢了一步那人就要消失。
終於,她幾乎是飛撲過去,一把將那人抱了個結實。
她雙手顫抖不能自已,又抬手細細將他打量,熟悉的眉眼和笑容,與他那天早上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就連這身衣裳,也是她伺候穿的。
“哭什麽?”陳元灃忍俊不禁,抬手撫上她的眼角,將她的淚水抹去:“是朕不好,朕不該讓小仙女落淚,朕該打。”
“不是的,”她搖頭,卻止不住眼底洶湧的淚水:“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怎麽會,朕最不舍的便是你。”
“那你為何讓長公主來帶我走?”
“朕反悔了。”少年天子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那笑容如夏日的陽光一般,明亮而又耀目。
“朕反悔了,所以朕在這裏等你,你若一日不來,朕便等上一日,一年不來,朕便等上一年,縱然百年不來,朕也要等上百年。”
她趕忙搖頭,握緊他的手掌,唯恐被他放開:“別說百年了,就是一天,我也不會讓你多等,我不想和你分開,不想,你也不許不要我。”
“好。”後者失笑:“年年月月,永不分離。”
她再次將人擁緊,閉上眼睛,無論身邊鐵馬冰河,亦或者刀山火海,她都不會放手。
可不知為何,那懷中之人卻依舊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她懷中剝離。
她驚慌失措,死死抓住他的手,喚他的名字:“元灃!元灃!”
“過來啊,”男人依舊麵帶笑容,像個和她逗趣的頑劣少年:“你過來啊。”
“元灃!”她到底沒能將人抓住,眼看他離自己越來越遠,她第一次感受到深深的無力與挫敗。
她哭著向前追去,男人那隻手明明近在眼前,卻無法被她抓獲。
“元灃!元灃!不要走!元灃!”
她嘶吼著,追逐著,終於一把抓住那隻手的時候,腳下卻又坍塌,整個人墜入無盡的深淵之中。
她驚叫出聲,驟然睜開了眼睛。
“愛妃!”
她水瞳猛的一縮,看向眼前之人,頓時,那千般委屈,萬般痛苦都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
她張張嘴,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連眼眶裏打轉的淚水都忘記落下。
隻定定然看著這人,看著這張夢裏清澈明亮的麵龐,遍布幹涸的血液,看著他原本的金甲玄衣已傷痕累累,瞧不出本來的樣子。
她難耐的發出一聲嗚咽,淚水洶湧而下。
男人一邊抓緊她的手,一邊隔著被褥將人擁入懷中。
他怕身上的贓物沾染了他的碧落仙子,也怕殺伐的戾氣傷了他最寶貝的女人。
“愛妃,朕回來了,朕回來了。”
他一遍遍的說著回來了,陸初容卻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一般,淚水滾滾而落,終是顫抖著牙關擠出幾個字來:“無論你去哪,都要帶上我……帶上我……”
“好!朕以後絕對不會再離開你,永遠不會!”
她閉上濕漉漉的眼睫,終是嚎啕大哭。
陸初容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夢。
夢裏還有夢,像是永遠不會清醒一般。
但當她指尖微動,感覺小手被一人握緊,這才迅疾扭頭,看到床邊伏著個披頭散發的男人。
她這才又驚又喜,再三確定,昨晚那不是夢。
元灃回來了,皇上回來了!
妙思撥了撥爐子裏的炭火,又回到床邊,她低聲道:“皇上怕娘娘醒來找他,便拉著娘娘的手睡了。”
她扭頭看向窗外,隻見外頭天光大亮,白的刺目,不禁蹙眉道:“什麽時辰了?他睡了多久?”
“沒多久,天剛亮,外頭下雪了。”
“下雪了?”
榻前的人被驚醒,先是警惕的抬頭看了一眼,隨即溫柔了眉眼,捏緊了手心裏的那隻手,和陸初容四目相對。
他昨夜回來見過陸初容後便急急換了身衣裳,沐浴洗漱便又回來哄她。
將人哄睡了,她又不肯鬆手,隻得在床邊囫圇眯了眯眼。
陸初容渣渣眼睛,眼尾飛紅,又要落淚。
一國之君趕忙笑道:“貴妃娘娘可別再哭了,再哭下去,朕都要心疼了。”
“我聽他們說,你,你不見了……”
後者失笑:“兩軍對戰,總要有些策略的,也是朕的不是,隻想著如何打勝仗,卻忘了貴妃娘娘亦在後宮為朕憂心。”
“我才沒有擔心你呢,是母後!母後特別擔心你!”
後者失笑,要起身,雙腿卻有些酸軟,妙思趕忙上前扶他一把。
“說起來,朕回來還沒去拜見母後呢,這會兒得先去看看母後,前朝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你……去吧。”陸初容細細打量著他,似乎在確定他身上有沒有受傷,有些話在家國朝政麵前一時也說不出口。
“好,那朕去了。”
“去吧去吧。”
男人失笑:“鬆手啊?”
陸初容趕緊鬆開手,一臉局促不安:“忘。忘了……”
後者忍俊不禁,低下身去,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苦了朕的小仙女了,還給朕生了那麽一個白胖的太子!”
後者抿抿唇,第一次有了初為人母的驕傲:“皇上看到沛兒了嗎?”
“看了,不過還沒抱,你一直拉著朕。”
她臉皮子刷的一紅:“趕緊去給母後請安,更衣上朝去吧!這會兒有許多事需要你呢,改日再抱也行!”
男人還真就點點頭走了,甚至都沒回頭看她一眼,陸初容一時間還真有點委屈。
不過陳元灃平安歸來,她也終於能長長鬆了口氣,這是不是代表,陸康,已經敗了?
興許,已經死了吧?
她的父親,那個逼死她母親,逼死無數人命的父親,終於,終於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