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沒娘的孩子像根草
陸初容卻懶的再搭理她,扶了妙思的手徑直回房。
眼下不光陸初茉,整個惠春苑的人都在忐忑不安,但看她依舊如往常一樣氣定神閑,皇上也隻是派禁軍圍了惠春苑,並未作出什麽處理,又都不自覺的放下心來。
可陸初容自己知道,她比任何人都要無措,內心更是倍受煎熬。
她相信陳元灃會站在她這邊,但此事關係人命,已經不是她和陳元灃就能說了算的。
且不說上頭有個太後,就是前朝官員聯合起來要皇上將她嚴懲,皇上也不能有所包庇。
前頭已經有個麗嬪不了了之,這是第二次了,勢必要嚴查到底!
可如果所有罪證都指向了她,也許最後會像陸初茉說的那樣,生下孩子,禁足冷宮。
以前是她孑然一身,是生是死她都無所畏懼,但如今不一樣了。
抬手撫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如今已不是一個人。
這樣的煎熬一直伴她入眠,在夢中也不肯放過她。
朦朧恍惚間,她好像身處一所暗室之內,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遠處依稀傳來孩童的哭聲,一聲比一聲淒厲,其中夾雜著孩童口齒不親的呼喚。
“娘——!娘——你在哪裏啊娘——娘,你為什麽不管我?娘——!”
“娘娘!”
她驟然從夢中驚醒,第一反應就是去摸自己的肚子,直到摸到那小小的一團,才驚覺渾身濕透。
“娘娘?”妙思舉著燭台在床邊看她:“您做噩夢了?”
她倉惶間看向妙思,妙思被燭台映照的臉狀如鬼魅,又將她嚇的尖叫出聲。
“娘娘,是奴婢!您不要怕!”
她這才緩緩清醒,定睛看是妙思,才顫聲問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妙思側耳聽了聽:“像是下雨了,沙沙的,別的,奴婢什麽也沒聽到。”
陸初容眨眨眼,額上的汗順著長睫滴落。
妙思趕緊用帕子為她擦拭臉上的汗水:“娘娘是不是害怕?奴婢留下陪娘娘一起睡吧?”
她流過汗後又覺得渾身冰涼,扯了被褥將自己裹緊道:“我睡不著,你陪我坐坐吧……”
“好!”
妙思將燭台放下,乖巧的坐在一旁,也不說話。
室內明明無風,那燭芯卻在微微搖曳,搖的人心神不寧。
她又仔細回憶了一下夢中所聽,手指放在小腹之上始終沒有鬆開。
“在大戶人家,庶出的子女都要歸主母養育,在宮裏,是不是也要讓皇後撫養?”
“奴婢不知,但戲本子裏,寵妃是可以自己養育孩子的,娘娘放心就是。”
陸初容又道:“我從小就沒有釀,有時候不懂事,學著別人叫娘,還要被李媽媽狠狠責罰,說我不能叫娘,隻能叫王妃母親。”
她覺得夢裏那個聲音更像是自己發出來的一樣,她沒有釀,便也怕自己的孩子將來沒有娘。
“妙思,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妙思更加不解:“王昭儀的事與娘娘無關。”
她卻搖頭說道:“不是,我是說,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該斷絕了對皇上的念想,就不該有這個孩子,萬一……萬一哪天他不要我了,我怎樣都行,可孩子怎麽辦……”
說著,她又不由鼻頭發酸,略有些哽咽:“皇後可會將他視如己出?會不會打他罵他,將來若威脅到了別人的地位,會不會也被人陷害?”
妙思道:“娘娘,你想的太多了,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人。”
是啊,她想的太多了。
可誰又會知曉明日如何?
就在她悵然無措的時候,外頭又傳來一陣嘈雜。
妙思又豎起了耳朵,一臉警惕道:“好像是禁軍撤離的聲音。”
陸初容不由坐直了身子,很快,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餃子提著燈籠已先一步將寢室的房門推開。
陳元灃便帶著一身涼夜的水汽從外頭急匆匆進來,陸初容坐在床上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看他拂開內室的珠簾,疲憊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皇上?”她要起身下床,卻被男人阻止:“外頭下了細雨,朕一身的水汽,你先在床上老老實實的,別動。”
她便真就老老實實的,貓兒一樣窩在床上,看著小餃子伺候他更衣洗臉。
直到他周身幹爽了,又灌了杯熱茶才撩了衣衫在她床邊坐下。
“下,下雨了?”陸初容不知自己想說什麽,一張口竟說了這三個字。
男人失笑,抬手在她鼻尖摸了一把:“下雨了,愛妃怎麽還沒睡?”
“我睡了,又醒了。”
“是不是知道朕要來,所以醒了?”
她眼眶發熱,心下發酸,卻不知這樣的酸楚來自哪裏。
她咽了口唾沫,一開口卻有些哽咽:“好,好像和皇上有好幾年未見一樣……”
“好幾年?好幾年你還沒生?”男人失笑,將她攏入懷中,寬厚的大掌輕輕拍著她的脊背,男人出聲寬慰她道:“朕知道,此番嚇著你了。”
“還好,我也不是很害怕。”
“你就不怕朕叫禁軍將你在惠春苑困一輩子?”
陸初容搖頭:“不怕,我知道皇上會來,但我卻不知道皇上會來的這麽快。”
男人不無心疼的在她頰邊落下一吻:“朕也是萬不得已,太後和朝臣都要問罪於你,你本也沒做錯什麽,朕不想讓你去跟他們分辯,也不想讓你在這上頭費心。”
陸初容想了想道:“那,皇上眼下撤了禁軍,是不是代表殺害王昭儀的凶手已經找到了?”
男人點頭:“找到了,朕方才便是去抓人的,如果朕沒猜錯的話,麗嬪和太後的貓,以及鳴鸞宮的大火,也都跟他有關。”
陸初容愕然睜大眼睛,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道:“是誰?皇上!是誰?!”
“福喜。”
這兩個字卻是讓她萬萬想不到的,福喜?竟然是福喜?!
“太後身邊的福喜公公?”
男人點頭:“其實朕,本來就有所懷疑。”
說著,他看向小餃子,小餃子卻一臉慚愧的同時又深深垂下腦袋:“是奴才疏忽了!”
陳元灃道:“能在皇宮大內,肆無忌憚的調遣心腹,暗通曲款,還能不動聲色的拉攏宮人,設計陷害,此人若非大內總管朱公公,便隻能是前大內總管福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