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你哪也不能去
陳元灃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看她眼尾的紅蔓延整個眼眶,桃花一樣的唇瓣微微開闔,似有話要說。
他指尖輕點桌案,似笑非笑的等著。
卻隻等到她垂下眼睫和明眸,閉緊嘴巴一言不發。
“如何?怎麽不說了?”
“那,臣妾明日就搬,還是……”
男人蹙眉:“朕讓你搬你就搬?”
“這是陛下的天下,陛下的後宮,臣妾也是陛下的女人,自然要聽從陛下。”
“那若朕要你的性命呢?”
“從臣妾入宮,這條命便是陛下的了。”
言罷還委屈巴巴的,悄悄抬眸看他一眼,又趕緊垂下。
她靜靜站在那裏,穿著夾棉的小衣小褲,披著織絨的外衫,整個人卻依舊輕盈的好像隨時都能飛走一般。
不知為何,他又想起那日暮色如火,她與晚霞一色。
站在浩浩天地之間,好像要乘風禦奔。
“愛妃……”他抓住她的手,拉她向自己靠近:“朕逗你呢,朕怎麽舍得讓你搬出去,這鳴鸞宮就是為你準備的,你不準搬。”
也不準走,哪也不能去。
陸初容抿嘴,依舊故作可憐的看著他:“可陛下說這裏的地龍暖和。”
“就算這裏沒有地龍,朕也會常來。”
陸初容這才破涕而笑,那明眸皓齒燦爛如華,真就如春滿人間,百花盛開一般。
陳元灃這才覺得心裏舒服多了,遠比逗她,嚇唬她的時候舒坦。
“你說的對,再高貴的女人,哪怕是大辰的嫡長公主,也無法逃脫被男人安排的命運。你既無法逃脫命運嫁給了朕,朕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未來的千百日夜、數十年月都不再被別人安排,做你想做的事,說你想說的話。”
“皇上……”
陸初容覺得自己好像正赤身站在他的眼前,這消一眼便被他看穿了一切。
從入宮伊始的偽裝,到逐漸開始的提防,她自認聰明謹慎無可挑剔,但在他的麵前卻是一個傻子在用最拙劣的演技在戲台上表演。
但就算是個傻子,台下也總有人認真看完,甚至不忘對她鼓掌,給她打賞。
一時間,她竟分不清自己是個傻子,看是他是個傻子。
“皇上,娘娘,可要傳膳?”
門口小雙子瞧裏麵沒了動靜,見縫插針的問了一句,這才打破二人之間的沉默。
“傳吧。”
因今冬下了第一場雪,禦膳房給鳴鸞宮張羅了一個熱氣騰騰的鍋子,既熱鬧又應景。
但陸初容這頓飯卻吃的味同嚼蠟,本是她伺候皇帝用膳,結果反倒成了皇帝伺候她。
鍋子裏燙熟的肉片送到她碗裏,她一邊吃一邊頻頻點頭,但卻有些心不在焉。
男人瞧她那模樣,又抬手擦掉她嘴邊的醬汁,自己反倒有些忍俊不禁。
待用過晚膳,陸初容不覺又有些尷尬起來,正要找點話來說,就聽妙思適時說道:“這雪是越來越大了,也不知園子裏那窩兔子怎麽樣了。”
“兔子!”她趕忙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的手竟不知何時被男人攥在手心。
“皇上!您,您秋狩時送給臣妾一窩兔子!臣妾得去瞧瞧,別天冷給凍死了。”
“應該不妨事,都是長毛的畜牲,還怕冷嗎。”
雖是如是說的,卻也喚小餃子拿來他的鬥篷。
這邊妙思伺候陸初容更衣,撐了傘,陪著二人一起出門。
天黑透後,雪也大起來了,搓綿扯絮一般紛紛揚揚,地上已落了白白的一層,好像會發光。
陸初容有些驚喜的邁出一步,陳元灃卻在後麵急急叫道:“小心滑。”
“新雪才不滑呢,待明日結冰才會滑。”
她轉過身來,那鑲著兔毛絨邊的鬥篷便飛旋開來,像一朵盛放在雪中的花,愈發使得她笑顏嬌媚,神如仙子。
“誰說的,朕小時候下雪跑出去就摔過。”言罷牽起她的手來,緊緊包裹在掌心,二人並肩一起向後園行去。
他掌心如何溫暖自不必說,陸初容也忍不住回握住他的。
小餃子和妙思一左一右為他們舉著傘,行走在和漫漫長夜,熒熒雪光之中,就算前路看不真切,好像隻要兩人並肩行走便能無所畏懼。
“小雙子說,給兔子們用枯草做了窩。”陸初容扭頭看他:“臣妾原本收拾了舊衣裳想給兔子,但小雙子說不如草,陛下也這麽認為嗎?”
“朕覺得隻要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就行,也不必用什麽枯草和舊衣。”
“臣妾這不是怕他們到皇宮來住,有些不習慣嗎。”
男人失笑,與她一起進了後園。
沒有假山池塘,也沒有花圃草木的鳴鸞宮後園已被白雪蓋上了一層薄被,而那薄被之下,一壟壟天地到看的清楚。
兔子原本露天有個窩棚,還圈了好大一塊地供它們玩耍。
因著下雪便將母兔連帶小兔都搬進了暖棚之中,陳元灃剛進了這暖棚便覺得這地方還真對得起這個名字,果然挺暖和。
陸初容早先種的白菜蘿卜還沒完全拔光,耷拉著枯葉屹立田間。
妙思將各處燈燭點亮,照亮了角落裏藤編的兔籠子。
“小兔子,小兔子,我來看你們啦!”陸初容歡喜,蹲在那籠子前指著裏頭的兔子對陳元灃說道:“皇上快看,這些小兔子長得都快跟它們的娘親一樣大了!”
男人低頭看那籠子,偌大一個兔籠,滿滿當當塞滿了枯草,幾隻毛發雪白的兔子正鑽來鑽去。
在枯草中還有兔子們吃剩下的菜葉子,以及圓溜溜黑滾滾的糞便。
陸初容也不覺得有啥,左邊看看,右邊看看,時不時還拿蘿卜片喂著兔子吃,看那兔牙吭哧吭哧啃蘿卜,竟一本滿足。
“你若喜歡養這些小玩意,朕日後多給你送些來。”
“別,還是算了吧。”
陳元灃打趣她道:“你那種菜的冊子上有寫兔肉怎麽做嗎?”
陸初容蹙眉看他:“皇上能不要在兔子麵前說這個嗎?小兔子還太小了,聽不得這個。”
“哦?大了就能聽了?”
“大了也不能聽……”她蹲在那,抱著腿,盯著吃蘿卜的兔子道:“臣妾雖然喜歡吃肉,但卻也沒想過在這裏養些雞鴨鵝。”
確實,她既為自己寫了一本冷宮食譜,怎的上麵偏偏就沒有雞鴨鵝?
若她實在想養,內務府也攔不住她。
“在外頭,這些雖是畜生,但一旦養在這邊,便是朋友了,雞鴨鵝也不例外。”
她逗著小兔子,目光卻不知看向何處。
“你以前養過?”
陸初容卻站起身道:“陛下,出來好一會了,咱們回去吧,莫再染上風寒。”
知道她不想多說,便與她一起出了暖棚,走了一會又道:“朕已經染上風寒了,今夜便不在鳴鸞宮留宿,省的將病氣過給了你。”
陸初容身形一僵,定定看著他。
男人反抬手將她的鬥篷拉了拉,力求將她的小臉也包裹其中:“朕昨晚是在別處,沒去朝華宮。好了,你回去吧,朕今夜去暖閣歇息。”
言罷對小餃子示意,讓他跟自己離開,結果才剛轉身,手卻被身後之人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