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心被他占滿
“待到冬至,皇上要在前朝帶著百官行皇天後土的祭祀之禮,同樣這後宮也要行祭典之儀,少不得還要張羅宴席。”
薑太後端坐在康寧殿的主位上,看向下手坐著的眾位妃嬪道:“這後宮的祭典哀家就讓德妃主持了,你們可有異議?”
“但憑太後做主。”
薑太後滿意點頭,又看向德妃道:“哀家聽說,皇上昨兒晚上是宿在朝華宮的?”
話音落,蘇妍雪瞬間成了女人中的焦點。
德妃倒也落落大方,點頭應是。
“很好,如今皇上既將那妖媚的陸妃禁足在鳴鸞宮了,你們也都一個個盡盡心!給皇上生下龍嗣,讓哀家抱上孫子!才是你們的本事!”
“謹遵太後娘娘懿旨。”
薑太後看著這一個個,或是溫柔恬靜,或是活潑可人,但總而言之,都不是省油的燈。
“咱們女人啊,年輕的時候能指望男人,到老了便隻能指望兒子。但有了兒子也別動那些歪心思,先帝的後宮便是你們的前車之鑒!好好侍奉皇上,教導兒女才是你們的重中之重!唉,哀家說這些做什麽,皇嗣都還沒有一點消息呢!”
言罷有些不耐煩的打發她們退下,自己又開始唉聲歎氣起來。
如今陸初容被禁足不用往康寧宮來請安,就隻剩她們幾個了。
不知是一天天冷了,還是眾人早已沒了才入宮時的興奮,此刻竟也不會再說說笑笑。
王昭儀就是那個不想說話的人,她快走兩步想早點回宮暖和暖和,卻被夏蟬抬腳絆了個踉蹌。
她蹙眉回頭看去,夏蟬卻挑眉道:“昭儀娘娘可還有一點後宮的規矩,竟行到德妃娘娘前頭去了?”
王昭儀又看一眼德妃,她卻依舊如往日一般,眉目溫婉,似笑非笑。
以前,她在德妃麵前伏低做小已經成了習慣,從她下定決心拆穿德妃的醜陋麵貌開始,就對她多有針對。
但自秋狩歸來,二人也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了一段時間,今天卻是又要找她的麻煩了嗎?
“妾身知錯,還請娘娘先行一步。”
“不妨事,”德妃笑道:“看你腳步匆匆,應該是有急事要去辦嗎,你先走就是。”
王昭儀一臉狐疑的看看她,欲要再走。
卻聽德妃又到:“待冬至的家宴上,本宮少不得要王昭儀和徐昭容搭把手了。”
徐昭容連忙應是,王昭儀也頜首答應。
但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對勁。
之前她二人都撕破臉皮了,哪是說好就能好的?莫不是想趁著操持家宴的機會找她麻煩?
思及此處不由想到了當初陸初容受命操辦賞花會,也是賞花會沒多久,麗嬪便溺死在了湖中。
一時間,她手心冰涼,竟不知先去找小餃子告訴他這件事,讓他給自己身邊加派人手保護,還是應該先回絕了德妃。
“想什麽呢?”背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將她嚇的一個激靈,回頭看去卻是徐昭容。
徐昭容圍著兔毛的圍脖,雙手藏在繡有並蒂蓮的暖手抄子裏,行至她身旁說道:“說來也是稀奇,皇上竟然會去臨幸德妃。”
“這有什麽稀奇的啊……”
“我本以為,這德妃娘娘就像那高高在上的菩薩,半點也觸碰不得的。你沒看她平時的行為做派,何其清貴的一個人兒,連喝茶都要用雪水的。”
“我們觸碰不得,皇上難道還觸碰不得嗎?”
徐昭容噗嗤一聲笑道:“也是,再如何清貴的一個人,那不也是要伺候男人的嗎。”
“德妃到底命好,蘇家倍受皇上重視,就算侍寢也不像咱們似的,有苦難言啊……太後反倒還盼著咱們給皇上生兒子,你說可笑不可笑?”
徐昭容也是心下黯然,本來她以為王昭儀跟她不一樣,定有手段俘獲君心,現在看來,卻是自己想多了,在那位一國之君的眼裏,人人都是他用來做戲的手段。
隻是不知他跟陸初容又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二人行至太液池邊,岸邊水色生了冰碴,王昭儀踢了塊石頭出去,砸破了薄冰,咕咚一聲掉進水中,繼而消失不見。
“如果還能回到咱們入宮的那一年,說什麽我也不會進宮的。”王昭儀低聲自嘲:“當年我有多盼著入宮,如今就有多麽盼望著離開。”
“咱們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了,你有這閑工夫胡思亂想,不如想想怎麽抓皇上的心,早先皇上不還帶你去秋狩了嗎,可見皇上心裏也並不全是沒你,妹妹將來若是得寵,也好讓我有個指靠。”
王昭儀看她道:“你就沒想過離開這裏嗎?”
“除非像麗嬪那樣死了,能出這皇宮。”徐昭容說完又連呸兩聲,拉她往後退了退,畢竟麗嬪就是被淹死的。
“看我在這裏胡說八道!”徐昭容又笑道:“你也不必太難過,咱們這才哪到哪啊,滿打滿算入宮不到兩年,你看太後,還不是宮中苦熬多年才得了聖寵有了皇上!說不定將來皇上就轉了性呢,他如今到底有些孩子脾氣。”
王昭儀也跟著笑道:“那我就祝姐姐將來能恩寵不斷,早日為陛下開枝散葉。”
“好好!若我真有這天,定然不會忘了妹妹你!”
王昭儀但笑不語,她卻不知有沒有這天了。
她真的無時無刻不在盼著能離開後宮,回到父母身邊,再承歡她們膝下,哪怕從此以後隱姓埋名,一生不嫁,也好過在這牢籠度過一眼就能看完的下半生。
她又抬眼看天,方才還能看到日出東方,隱隱白光,這會兒卻見天色沉沉,好像有烏雲翻滾。
“莫不是要下雪了?”徐昭容也看看天道:“往年這時候早就下了,冬至那天可千萬不要下雪,不然陛下祭天要受苦頭。”
“姐姐手藝好,不如給陛下多做幾雙保暖的鞋襪。”
徐昭容麵色泛紅:“這哪用得著你說,且不論皇上心裏有沒有我,我心裏卻被他占了個滿。”
“姐姐……你還真是什麽都敢說。”
“你我姐妹,這有什麽不敢說的?陛下相貌英俊,又那般會疼人,你就不動心?”
“我才不動心呢……”王昭儀說著扭頭就走。
徐昭容快步追她道:“你就在這裏口是心非吧!”
二人說說笑笑一路回了後宮,待到傍晚日暮十分,那壓了一天的雲頭終於緩緩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