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窮人不配宮鬥
“奴婢聽聞,這宮中的女人各個心機叵測,最擅勾心鬥角,沒想到您才入宮一天就被擺了一道!”
這話著實刻薄,聽在陸初容的耳朵裏還帶著深深的嫌棄。
她是陸家的九姑娘,明明是個庶女,卻被送入宮中選秀。
說話的丫鬟叫妙思,不過跟別家姑娘的丫鬟比起來,她像是個祖宗。
如今冰雪消融,才過春分,正是乍暖還寒的時節,她同其他秀女一樣,經過層層遴選,入了大辰帝宮的錦蘭軒,等著讓一國之君相看。
與她同住的是一位林姑娘,姑且叫她林三吧,因為她自我介紹的時候,那名字著實佶屈,不大好記。
林三有一支八寶金簪,戴在頭上璀璨如華,瞧上一眼便知價值不菲,充斥著銅臭之味。
不知是那金簪太重,還是林三的頭油太厚,簪子竟從她發上滑落在地,好巧不巧,被她陸初容一腳踩斷!
於是,珍珠瑪瑙、碧玉珊瑚便稀裏嘩啦掉了一地。
林三當場就哭了,叫嚷著:“你賠!你賠!你給我賠!”
別說賠一隻八寶金簪,就是賠一隻金簪,她陸九都囊中羞澀,心想著服個軟道個歉?
實在不行,磕個頭?
沒等她跪下呢,妙思這祖宗就理直氣壯的出場了:“賠你就是!不就是一根簪子嗎!”
“使不得使不得,”她趕緊給妙思擠眉弄眼,傳達中心思想:我沒錢啊……
沒想到,林三卻不依不饒:“一根簪子?我告訴你,這是一根你賠不起的簪子!”
陸初容大膽提問:“讓賠的是你,說不賠不起的也是你,我,到底該不該賠啊?”
林三捧著那根金簪,像捧著自己稀碎的小心肝,雙手直哆嗦:“這是家父找國手大師傅打的!本是讓我拜見陛下時戴的!那大師傅打完這簪子就一命嗚呼了!你說!你怎麽賠!”
“你別整這些沒用的!”想必妙思跟在爹身邊,做慣了祖宗,十分豪邁:“大不了讓我們姑娘賠你雙倍的銀子,雙倍不成就四倍,四倍不成就十倍!”
沒當過祖宗的陸九姑娘兩眼一翻,險些當場厥過去。
她到底造了什麽孽,帶了這麽一個揮金如土的丫鬟入宮,真當你主子跟其他秀女一樣,背後有著金山銀山呐?
但顯然林三也不是缺錢的主兒,妙思的話擺明是在羞辱她,氣的她一把將簪子扔向陸初容,趁其躲避的空檔就撲了上來,死命拉拽她的發髻。
“賤人!你就是想害我落選!”
陸初容大駭,秀女要具備打架技能嗎?沒人告訴過她啊!
來不及多想,二人便扭打在一處,雙方的丫鬟見大事不妙,趕緊拉人。
撕扯間,林三一頭撞上門框,額頭破皮,當場就出血了。
隻聽“啊——”的一聲,這姑娘嚎的整個錦蘭軒都驚動了。
“完了,”妙思把陸初容從地上扶起來:“你中計了,她這是在故意陷害你呢,想讓你沒法參加明天的選秀。”
表麵上吃虧的是林三,斷了簪子不說,還破了相,選秀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但皇宮是什麽地方啊,一個個都是千年的狐狸成的精,作為‘加害’林三的罪魁禍首——陸初容才是那個最大的倒黴蛋。
從初選開始,她就因姿容絕色引來許多妒嫉,人前背後給她使絆子的人不要太多。
所以妙思的懷疑也不無道理,如果隻是犧牲一個林三,就能帶走本屆秀女中最大一匹黑馬,那也相當值了。
此刻林三還在哭,管事嬤嬤不敢自專,派人去請德妃,當今陛下後宮無主,德妃便掌管六宮。
等人的空檔,陸初容仔細回憶了一下事件的起因和經過,忍不住磨起了後槽牙:“剛才你讓我跟她服個軟不就行了,哪還有後麵這些事!”
妙思卻摸著下巴,一臉嚴肅:“就算你跪下磕頭,林三也不會放過你!都說後宮的女人有心機,沒想到秀女的覺悟就已經這麽高了!”
“……”
德妃到時太醫正在給林三包紮傷口,身體上的創傷是次要的,無緣選秀的心頭傷才是無法治愈的!
“請德妃娘娘替臣女做主!”林三撲到德妃麵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錦蘭軒內的秀女都跪了一地,作為當事人的陸初容則跪在最前麵。
進宮之前她是做過功課的,知道德妃是順安帝後宮最得寵的妃嬪,自去年入宮,還沒有子嗣的她便連升兩級,這在以前的大辰後宮是絕無僅有的先例。
“好了,身上還帶著傷呢,不要哭了。”德妃的語氣帶著上位者的剛柔並濟,從容在首位落座。
陸初容悄悄抬頭看了德妃一眼,鵝蛋臉,柳葉眉,是個品貌端莊的大美人。
穿著一件窄腰繡錯枝梅的小襖,纖纖玉手正捧著一個暖手爐,年紀不大,做派卻十分老成。
冷不丁和她四目相對,德妃心下大震,眼底滿是驚豔之色。
陸九趕緊將頭垂下,妙思在她耳邊發出一聲冷哼:“想害你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這位。”
德妃?難道怕她日後爭寵?
此時此刻,她真想說一句,您大可不必!
就我這樣還爭寵呢?能活到壽終正寢就謝天謝地了!
德妃收回目光的同時,也抓緊了手心的暖爐,轉而問管事嬤嬤:“到底發生何事?選入宮中的秀女合該知書達理溫柔賢惠才對,怎就打起來了?”
管事嬤嬤向德妃一五一十的匯報了來龍去脈,並多看了陸初容幾眼,像是意有所指。
“嬤嬤說的,可都是真的?你還有什麽要分辨的?”
出師未捷身先死,此刻陸初容腦子裏隻有這麽一句話。
從知曉自己要進宮的時候起,她就和所有待選秀女一樣開始為將來謀劃了。
隻不過別人可能想著如何得寵,怎樣生子,最後一飛衝天,成為人上人。
她卻一門心思的盤算,怎樣才能偏安一隅,衣食無憂,活到壽終正寢!
自認已經足夠低調的她,到底還是算不過別人,樹欲靜而風不止,要怪,就怪她生的過分美麗!
無奈歎了口氣,她抬頭答話:“嬤嬤說的沒錯,臣女無可分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