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化險為夷
裘天抬起頭,望了安妍公主最後一眼,忽地伸手搶過方才白辰扔在地上的長刀,迅雷不及掩耳地調轉刀鋒,刺入胸前……
“裘天!”安妍失聲驚呼,悲愴的哭聲回繞在寂靜無聲的大殿,聽在裘天耳中,卻是最動聽的挽歌。
“公……主.……”他吃力的喚道,鮮血冒出咽喉,似乎還想說什麽,最終隻緩緩閉上眼睛,死了。
韶儀殿又是一陣議論紛紛,墨天騏皺眉喝道,“暗龍衛!”
“在!”金甲暗龍衛齊聲應道。
“送北月國皇子公主回驛館,此事交由墨王全權處置,都散了吧。”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在墨王決定要如何為媳婦兒討回公道以前,北月國眾人暫且幽禁於驛館。
兩國相交不斬來使,但若來使犯到天聖國頭上,墨王府和龍武軍都不是吃素的。
墨天騏臉色黑沉,怒氣衝天地拂袖而去,文武百官忙不迭地跪地,“恭送吾皇萬歲。”
不一會兒,福泉公公又慌慌張張地折返,尖聲道,“奉皇上口諭,宣慕太師、慕參政覲見。”
隻見慕太師緩緩自席位起身,慕安也跟隨其後,父子二人隨著福全公公消失在門後。
墨雲霄攬著慕榕轉身就走,赤炎和白辰跟在後頭,安妍卻突然出聲,“且慢!”
她哭得梨花帶淚,顫巍巍地起身,墨景淵想要伸手去扶,卻被墨景熙眼明手快地拉住,暗暗搖了搖頭。
這麽多雙眼睛盯著看著,要是墨景淵此刻擺明了護著安妍公主,豈不是公然忤逆父皇?
墨景熙滿眼複雜地望了慕榕一眼,低啞地說道,“走吧。”
他扯住墨景淵,悄悄地從側殿離開。
安妍似乎魔怔了,步履踉蹌地走到墨雲霄身前,淚流滿麵地質問道,“你們對裘天做了什麽?我不信.……不信他會承認……”
裘天也是作為死士被訓練出來的頂尖高手,即使敵不過墨王身邊的護衛,也不至於束手就擒,甚至用了點刑就如實招供。
慕榕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伸手指指後頭,用刑的在後邊呢,攔她的路做甚?
墨雲霄淡淡地說道,“白辰。”
有話快說,說完把這些人通通扔回驛館,少在這兒惹人心煩。
白辰很乖覺地一笑,“安妍公主,裘天倒是難得一見的漢子,其實我們也沒用上什麽刑,就是拿了包助情花粉,告訴他,要是不說實話,這包藥粉就會喂給他最在意的人唄。”
他這人很簡單,跟赤炎這種嗜血的家夥不一樣,不喜歡血肉橫飛的場麵,能夠攻破心房不就得了,何必搞得大牢髒兮兮?
而且這招非常管用,裘天原本堅不吐實,但他一想到視若珍寶的公主,有可能淪落到被肮髒的乞丐糟蹋的命運,頓時情緒激動,一肩扛下所有罪責。
無巧不巧,安晉跟安妍也將所有過錯都推到他頭上,口供完美的吻合。
至於實情如何,對墨王府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主子若真想讓主謀死無葬身之地,又何須他們親口承認?
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下場就是死路一條,搞不好還得拖著整個北月國陪葬。
安晉默默上前,躬身一揖,攬著失魂落魄的安妍,在暗龍衛重重“護送下”黯然離去。
至於該如何挽回頹勢,他還得細細思量。
群臣三三兩兩地散去,今晚發生的大事,他們得好好捋捋。
星稀河影轉,霜重月華孤,白雪映著星空,舉目所及皆是淒清而明亮的冷。
顧旻婉拒了宮人的攙扶,在皇宮甬道踽踽獨行,仰望著滿天雪花,唇角掛著淺淺的笑弧。
那女人.……還真是福大命大,無論遇上什麽凶險,都能化險為夷,許是她太囂張難纏,連老天爺也不收吧。
他以性命相脅,逼迫慕陽和盤托出,一聽到墨王要帶著慕榕進宮,便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慕榕是在他府裏出的事,要是天下人因此唾罵她,他便是死也不能瞑目。
於是他拖著病體,堅持遞了牌子進宮,非要親口為她證實清白,親眼見到她平安無恙不可。
慕陽沉吟良久,終究還是沒有攔著他。
好友的脾氣,慕陽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嫉惡如仇,每回見到慕榕都沒好話,但他對於榕榕的愛護,恐怕不亞於他們幾個哥哥。
既然如此,讓他盡點心又如何?
顧旻臨走前交代了慕陽,待他啟程,便將小蕊的身世都告訴她吧。
除去她曾是亡國公主的那一段,其餘的種種,包括顧旻曾經狠心將她遺棄在慈幼局的過去,全都讓她知曉。
如果小蕊恨他,他便認了。
如果……小蕊還願意叫他一聲哥哥,他便努力地活下去,為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拚命地活下去。
寒風如刀,卷過長長的甬道,撲麵而來,顧旻消瘦的身軀幾乎要扛不住那刺骨的冰寒,不時彎腰爆出驚天動地的咳嗽。
唉.……他撐得到看著小蕊出嫁嗎?
若是他當真命不久於世,那女人……可會為他掉一滴眼淚?
他還想過,若是墨王欺負她,她會不會又傻到去敲鳴冤鼓,逼他跟皇室對著幹?
這可真不好說,那女人老是出人意表,不按牌理出牌,什麽狗屁倒灶的事都幹得出來。
但以墨王寵她入骨的表現看來,誰欺負誰,還真不好說。
那個性張狂的女人,就得有個強大的靠山,包容她鬼靈精怪、千奇百怪的花樣。
而且墨王在眾人麵前直言,沒有娶妾的打算,那麽慕榕應當可以跟師母蕭媛一樣,快樂無憂地與夫婿白頭偕老。
如此一來,顧旻在世間的牽絆便又少了一樁。
就算他命不久矣,當了孤魂野鬼,走在黃泉路上,想起那女人的惡形惡狀,恐怕也會氣得投錯胎吧。
如果人真有來世,他能不能許一個渺小的心願,來生,讓他有機會守在她身邊?
顧旻掩嘴不斷咳嗽,腳下一個踉蹌,高瘦的身軀便重重摔落在雪地。
“顧大人!”耳邊傳來低沉的呼喊,眼前隱隱綽綽,盡是模糊的重影。
“別管我,讓我躺躺.……”他低聲囈語,痛苦地揪著胸口,顫抖地呼吸冷冽的空氣。
“告訴她……”顧旻聲音越來越輕,又痛又悔,“對不起……”
雙眼一閉,世界陷入無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