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休怪帝王無情
楚晴嵐淒然一笑，往日嬌豔的臉頰微微凹陷，眼瞼下有一抹青灰之色，就像一朵花開到了盡頭，結局隻能是委落塵土。
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不再癡望著春禾苑的小樓，盼望能遠遠的看一眼墨景熙的身影。
四個姨娘連上門來冷嘲熱諷的功夫都省了，打落水狗嘛，一天兩天圖著新鮮，日子久了，連她們都把這個側妃娘娘給拋在腦後。
她還在等待什麽？還能指望什麽？
往日的榮寵，不過都是她強求來的鏡花水月，轉頭成空。
夫妻情份淡薄如紙，隻差一份和離書，便從此蕭郎是路人.……
但事到如今，就連自請下堂，對楚晴嵐來說都是一種奢望。
幾次冒險送信給楚夫人求救，盼娘親向爹爹探探口風，救她出四王府，但卻都石沉大海，渺無音信。
漸漸的，楚晴嵐也想通了。
當初是她冒險跳湖，引得墨景熙前來相救，拿名聲相脅，楚大學士才讓她嫁入王府為側妃。
不過是一個遭到四王爺厭棄的妾，就算她灰溜溜的離開四王府，楚府哪裏還有她容身之處？
她心裏明白，過去處心積慮設計讓墨景熙愛上她，既然踏出爭寵的第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路。
如果必須一條路走到黑，將錯就錯死磕到底，那麽，便是孤注一擲又何妨？
臘月十五，慕榕回門這一日，正好也是墨景熙的生辰。
往年生辰之日，墨景熙都會先往鳳儀宮拜見父皇、母後，再回到王府與前來祝賀的官員們宴飲。
結束後，便是後院家宴。
原本府中的生辰宴，按規矩該由王妃親手操辦，但那無緣的王妃過門才半年，還來不及等到王爺的生辰，就已經搖身一變成為皇嬸.……
這事兒還當真沒人敢提，誰提誰倒楣哪！
如今王妃之位虛懸，往日主掌中饋大權的楚側妃又形同軟禁，籌辦家宴之事，便由總管也一肩扛了，苦哈哈的擔起這個重責大任。
家宴請帖早早就發給各個院子，平時見不著王爺的侍妾美人，無不精心等待著這一天，不僅外貌要豔壓群芳，獻給王爺的賀壽禮也是挖空心思的準備，隻盼能贏得王爺青睞。
就連乏人問津的晴雅苑也收到了通知。
這是府中規矩，在王爺生辰這一天，再不受寵的女人，也需要出席跪拜道賀，跟府裏的奴仆無異。
睽違多日，楚晴嵐坐在銅鏡前，盤起高高的發髻，細瘦蒼白的素手執起螺子黛，細細描眉、塗腮紅、點朱唇，香粉胭脂掩去憔悴的痕跡，卻遮蓋不了空洞的眼神。
女為悅己者容，她這般費心裝扮，是有幾分往日的雍容美豔，但那個會為她花容月貌傾倒的男人，早就不存在了。
家宴設在府中新修建的雙飛苑，當時四王府遭遇祝融之火，墨天騏賜下皇宮能工巧匠，拆除隻剩下斷垣殘壁的鬆韻園和府牢，原地重建。
雙飛苑中的主建築高達三層，重樓疊閣，飛簷相啄，猶如大鵬展翅，淩空欲飛。
墨天騏自有深意，不願一把火燒去了皇兒的雄心壯誌，便以此樓勉勵之。
今日適逢墨景熙生辰，宴席設於此處，寓意再好不過。
墨景熙朝會後便前往鳳儀宮叩拜謝恩，又得了皇帝幾句溫言勉勵，終於一掃連日來的陰霾，有了幾分過去豐神俊朗的氣度。
隻是在鳳儀宮見到北月公主時，他有些怔愣不解。
安妍公主既已嫁不成墨王，因何還留在天聖國，甚至能出入鳳儀宮，還與皇後頗為熟稔？
不過墨景熙沒有多心，前來朝貢的北月國大隊伍即將進京，興許安妍公主是等著與負責帶隊的大皇子會合，屆時再一同返國也說不定。
反正他的榕榕已經出嫁，安妍公主是走是留，與他何幹？
墨景熙出宮後便逕自回轉王府，在大廳見了輪番前來祝賀的官員。
以楚大學士為首的文官，先前被慕太師一陣言語奚落，心裏都多有不忿。
此時見墨景熙談笑風生，春風得意，不禁交換了一個眼神。敢情王爺此番入宮，皇帝終於露了口風，要將四王爺立為儲君了？
墨景熙倒也不跟幾位近臣賣關子，執酒笑道，“諸位莫要揣測聖意，父皇不過是勉勵幾句，並將接待各國朝貢之事交予本王負責罷了。”
楚大學士不禁麵露喜色，上前一步恭賀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這可是極大的好事，皇恩浩蕩啊！”
“哦？楚大學士認為何喜之有？”墨景熙玩味地看著這位名義上的嶽父，眸光帶著幾分探究。
楚大學士朗聲笑道，“先前的迎秋祭典，乃是國之內政。如今四海綏靖，使臣按時歲貢，皇上將維持時局穩定的外交重任交由四王爺負責，必定是看重王爺您的治世之才啊。”
語音方落，群臣交相呼應，紛紛點頭稱是，連帶看著四王爺的眼光都帶著崇敬與企盼。
墨景熙淡淡一笑，優雅地舉杯，“那就承楚大人貴言了。”
至於父皇如此安排，有何用意，他再清楚不過。
與其說是作為預備儲君重用，不如說是一次試煉。
若是這差事辦得好，那麽前塵往事既往不咎。皇後處心積慮拉幫結派，拱他上位，不擇手段差點殃及重臣的篇章，便能揭了過去。
他依舊是墨天騏最出色的皇兒，跟其他幾個兄弟又回到公平競爭的位置。
但這回要是又搞砸了，即使他是皇後嫡子，也不見得就能順風順水的繼承大統。
這也是給皇後的一次警告，墨天騏輕輕淡淡的說了重話，後宮不得幹政，那條線誰要敢再去踩，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休怪帝王無情。
皇後若不再是皇後，那嫡子這身份也會換人的。
就算不為了自己的前程著想，墨景熙也得為母後著想，不能再繼續頹靡下去。
至於四王府正妃之位，遲早得尋個合適的人選來輔佐治家。
此次行事須得嚴謹，莫要再鬧出風波，惹得外界議論紛紛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禦史台要是再連番餐揍，他就算貴為皇帝，也保不了墨景熙。
墨景熙心下暗歎，麵上仍抖擻起精神，連連稱是，深切地表達了反省痛悔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