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打賭

  青洛一刻也不敢耽擱,施展輕功直奔老宅子,一五一十的向主子稟告他打探到的消息。

  這還是經過永安方丈特別允許,在不妨礙墨雲霄療傷的前提下,有條件、有限度的開放探病兼彙報敵情。

  夢佳的生母,可能是當年曾在雲妃宮中伺候過的二等宮女,平時負責做飯煎藥等不輕不重的差事,在雲妃生產當日,剛好被管事嬤嬤安排輪休,才有命逃過死劫,沒被當場杖斃。

  雲妃仙逝后,她就被放出宮,從此隱姓埋名,不敢提自己曾在雲妃身邊伺候過的舊事。

  至於那宮女流落何方,她的女兒夢佳又是如何輾轉被賣到江南院,便不得而知。

  墨雲霄英挺的眉心微微蹙起,若有所思地望向永安方丈。

  要不,他去探探?

  永安方丈狠狠回瞪了一眼,沒好氣的說道,「莫非施主忘了貧僧是出家人?」

  心塞啊!堂堂白馬寺方丈,連一點節操也不配擁有嗎?

  青洛忍不住噗嗤一笑,好心的獻計,「師父,反正街坊鄰居都以為咱們是來往南北的商人,剛好遇上風雪才暫留此地,師父不妨喬裝打扮一番,徒兒陪您走一遭?」

  不說還好,一說永安方丈連不存在的怒發都衝冠而起。

  「特么的死兔崽子,你怎不自個兒扮嫖客去套話?你是探子還我是探子?」永安方丈一腳踹上青洛可憐的屁股,揍得他嗷嗷直叫。

  「師父!人家是賣藝不賣身的,怎麼叫嫖客呢?頂多叫恩客吧?」青洛委屈巴巴的解釋,「王妃說我年紀還小,那種地方千千萬萬去不得,會生病的!」

  「….……」

  永安方丈簡直氣笑了,這神馬邏輯?跟年紀有毛關係?難道他是得道高僧逛了青樓就不會生病嗎?

  墨雲霄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揉揉額角,沈聲道,「都別吵了。」

  這熊孩子跟死老頭再吵下去,指不定他會傷勢加劇。

  「我親自去。」墨雲霄淡淡地說道。

  永安方丈和青洛齊刷刷的驚掉了下巴。

  認真?

  「主……主子,您不怕.……生病嗎?」青洛結結巴巴地問道,內心的潛台詞是不怕被王妃知道了千刀萬剮嗎?

  墨雲霄幽幽地斜睨過去,「榕榕究竟都教了你什麼?」

  青洛見主子面色不善,縮了縮脖子,訕訕笑道,「沒什麼沒什麼,王妃娘娘就是……警告我要潔身自愛以免被女人騙唄。」

  原本以為主子會罰他跑圈,沒想到墨雲霄唇角微彎,勾起一抹笑弧。

  「嗯。」

  青洛再度被刷新了三觀!主子竟然一個「嗯」字就了事,莫非是身受重傷懶得罰他?還是鬼門關前走一回,連千年寒冰都轉性了?

  「就這樣?」青洛試探地問道。

  「去弄個面具。」墨雲霄懶得搭理,隨口囑咐便打發他走,少在他面前瞎轉悠。

  永安方丈背手而立,用古怪的眼神盯著他看,臉上莫測高深的活像個神棍。

  「有事說事,沒事快滾。」墨雲霄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內心琢磨著要讓青洛弄清楚丹梁城的布防圖,有備無患。

  永安方丈審視著墨雲霄淡然的神情,似乎想看穿他這副不動如山的表象下,是否藏著別樣心思。

  「嫣然走後這些年,該找的人、該問的事,咱們一個也沒落下。如今你該不會如此天真,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吧?」他語帶玄機地說道。

  墨雲霄唇角輕勾,銀白月色從雕花木窗灑進房裡,順著光線望去,眸光悠遠,淡薄如霧。

  「老頭,你說過最有道理的一句話,便是別相信任何人。」

  當時他才三、四歲,若非事事存著疑心,根本無法安然活到十二歲出宮。

  雲妃因何而死、為誰而死,雖是他心中的執念,但墨雲霄比任何人都清楚,真相早就被湮滅殆盡,既然如此,信與不信都無關緊要。

  夢佳的出現太過巧合,而墨雲霄從不相信巧合,這才是他要前去一探究竟的理由。

  永安方丈微微頷首,讚許道,「看來沒摔壞腦袋。」

  墨雲霄復又閉上眼睛,「你離京多日,不怕被皇帝發現行蹤?」

  這何止是逐客令,根本明擺著是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永安方丈倒也沒惱,如碧湖之水般深沉的眼眸通透瞭然。

  「我是白馬寺的方丈,無論如何,你連累不了我。」

  墨雲霄不信任皇帝,不信任太后,在混沌未明的情勢之下,他所能做的就是把親近的人往外摘,把損傷降到最低。

  慕榕是一個,永安方丈也算上一個。

  「不就是一間破廟,有什麼好嘚瑟的?」墨雲霄難得毒舌,「哪天看不順眼,當心我拆個乾淨!」

  永安方丈在內心暗笑,兔崽子有本事拆廟,他還能下手毀一樁婚呢,誰也別威脅誰。

  不過他還是維持了高僧的逼格,肅穆地說道,「你將榕榕留在京城,還裝高冷一聲不吭,逼她守著墨王府。雖然本意是為她好,但你可曾想過若宮中那幾位不安生,將她捲入朝堂紛爭,該如何是好?」

  要是真有個萬一,他們身在丹梁城,鞭長莫及,怕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墨雲霄微隆的眉骨染上一抹倦色,清冷地說道,「我將龍淵劍留給她了。」

  赤炎不僅守著慕榕,也守著那把先帝御賜的劍,真要出了意外,那把劍至少能護著她的性命,或者賜死幾個不長眼的傢伙。

  但墨雲霄不希望走到那一步,他的女人,不應該被捲入陳年血海深仇。

  「你就那麼有自信,榕榕一但聽到你落難的消息,還會坐著乾等?」永安方丈看笑話似的冷嗤一聲。

  墨雲霄也悠然一笑,「要不要打賭?佛祖沒禁止出家人打賭吧?」

  他也跟皇帝賭了一局,雖然他從來不是賭徒,但墨天騏下的賭注夠重,值得他放手一博。

  若是賭贏了,墨雲霄能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若是賭輸了也不打緊,他能見到想見的人。

  無論如何,他都不虧。

  「閉嘴吧你。」永安方丈懶得跟一個從鬼門關前撈回來的傢伙打啞謎,「總之我就留在這兒,你有本事就過我打一場,打贏了我就走。」

  開什麼玩笑,他當然要留下來等著看墨雲霄被打臉,而且是狠狠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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