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多吉少

  王妃難得說了重話,把白辰嚇懵了。

  姑奶奶呀,給他十個膽子都不敢在這種明擺了必須吐實的時候說謊。

  「屬下絕不敢有所隱瞞。」他想哭啊嗚嗚嗚。

  赤炎嘆了口氣,低聲道,「王妃,白辰所言句句屬實。」

  至於主子最初是怎麼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慕榕挑了挑眉,信了。

  她不過是詐一詐白辰,以防這賊溜溜的小子避重就輕,省略掉什麼重要的線索。

  既然赤炎已經發話,她對他的人品還是有信心的。

  慕榕轉向玄蒼,嚴肅的說道,「換你了,把霄如何墜崖的經過,鉅細彌遺地說給我聽,半點細節都不準落下。」

  玄蒼有些怔忡,慕榕淡定自若的沉著態度,好似坐在那兒的不是需要保護的王妃,而是發號施令的王爺.……

  他一回神,連忙老老實實的將那天他在崖邊目睹的經過,一五一十的還原現場。

  不過他跟青洛埋伏的地方遠,呼嘯的山風掩去了主子跟鬼面人之間的談話,他聽得不是很仔細。

  慕榕眉心直接擰成一個死結。

  墨雲霄是為了救鬼面人,自己躍落懸崖?

  這不科學……

  她屈起纖細手指,輕敲著紫檀木椅扶手,久久未語。

  墨雲霄身上的馬錢子毒只能短暫麻痺神經,並不致命,若是在墜崖時有什麼萬一,以青洛尋蹤的本事,不可能至今毫無消息。

  不過丹梁山幅員遼闊,想要找出二人的下落,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

  「從京城到丹梁山需要多久時間?」慕榕抬起眸子,嚴肅的問道。

  「縱馬十天,乘車二十天。」玄蒼如實說道。

  他與白辰帶著暗衛日夜兼程,最後乾脆捨棄馬匹,運上輕功趕回京城,就怕慕榕早一步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會發生什麼不可預知的意外。

  沒想到這個難以預料的意外,此刻就要發生。

  慕榕微微頷首,「備馬。」

  自始至終,墨雲霄都擅作主張,不顧她的意願,讓她當了整整一個月的棄婦。

  如今沒她的同意,他竟然敢背棄諾言,讓她棄婦變寡婦?

  況且墨雲霄那傢伙,的確是長得天妒人怨,武力值、顏值、人品,隨便拎一樣出來,都能閃瞎世人的狗眼。

  但墜崖而亡,怎麼說都不可能是大男主的結局呀!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慕榕也沒有白愛一回的道理,無論如何,她都要眼見為憑!

  就算是真死了,上窮碧落下黃泉,她都不會放過他,

  這下子換赤炎懵了,冷峻的表情完全龜裂,「萬萬不可!」

  他內心正在瓊瑤式的吶喊.……

  主子離去前不是說了嗎?

  「她若信我,不管聽到什麼風聲,都不會輕言離開。若是我想錯了,有什麼萬一,就算賠上整個墨王府,你也必須用性命護她平安……」

  赤炎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勸了。

  以墨雲霄的能耐,不可能就這麼遭難,但主子確實已經預想到最壞的後果……

  他自己都不願意相信的事,又怎麼強迫慕榕認命接受?

  「王妃若要出京城,太師那兒得要做些安排。」赤炎擰著眉,認真思考的模樣嚇壞了白辰。

  「絕對不成!主子臨走前說過了,讓我們守著王妃.……」他越說越小聲,最後乾脆把反對的話吞進肚子里。

  主子只說守著王妃,沒說是在哪兒守吧?

  以慕榕隨隨便便就能斷人門牙的暴脾氣,還好好的坐在這兒有商有量,已經是一種難能可貴的表現了。要是真攔著王妃,只怕她會鑽空子自個兒去千里尋夫。

  無論如何,這局千萬不能賭!

  「王妃,請給屬下一天時間安排。」白辰心中已有主意,只求慕榕有話好說,別立刻奪門而出。

  「我等不了一天,今晚必須得走。」慕榕淡淡地說道,事實上她一秒都坐不住。

  多拖一天,墨雲霄生還的機會就遞減,更何況山高路遙,又不是裝上翅膀就能一夜之間飛到丹梁山。

  她不知道古人都怎麼處理山難,要在萬丈深淵裡尋人,還必須得靠一點兒現代智慧。

  然而他們並沒有僵持多久,還沒做出行動決議,宮裡傳慕榕晉見的密旨就到了。

  墨王下落不明的消息,同步傳進了皇帝耳里,昨晚御書房裡的文房四寶、珍奇擺件都被砸了個稀爛,把福全公公給愁死了。

  這可是皇帝登基以來發過最大的一次火,就連當年邊疆烽火四起,被聯軍連奪了三座城池,墨天騏都沒這麼激動。

  誰讓事關墨王爺呢……

  皇帝果斷派出一撥又一撥的金甲暗龍衛,暗中搜遍了丹梁山,卻一無所獲,墨雲霄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毫無所蹤,連一片衣角都找不著。

  墨天騏雖心急如焚,表面上卻裝得若無其事,施展鐵腕封鎖消息,不許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一來是傳奇墨王隕落的消息傳揚出去,只怕這天下就要風雲變色,四海昇平的表象馬上會被四國鐵騎踏穿。

  二來,他倒是跟慕榕有志一同,壓根兒不信閻羅王敢收下墨雲霄這號頭疼人物。

  然而在皇宮,任何秘密都不是秘密,如同紙包不住火,再嚴密的封鎖,都逃不過後宮嬪妃超高段位的消息流傳渠道。

  這件事,很快的就傳進了仁壽宮。

  太后休養生息已久,一聽說墨雲霄可能出事了,等不及皇帝前來請安,風風火火的趕到墨天騏日常居住的福寧宮一探究竟。

  她拄著鳳頭金杖,顫巍巍地走進皇帝的書房,幾個小太監驚恐的跪在地上收拾碎片,一看就知道方才皇帝發了多大的脾氣。

  「母后怎麼來了?」墨天騏正要起身行禮,太后擺擺手,逕自在罩金髹浮雕龍紋圈椅坐下。

  太后不動聲色瞥了眼皇帝桌案上還未收起的暗龍衛密報,輕聲喟嘆,「皇帝,你倒是跟哀家說說,霄兒究竟發生何事了?」

  墨天騏拈起密信,隨手便扔進炭盆,化作一縷青煙。

  「母后既然已經知情,又何須明知故問?」他苦笑道,「十三這次恐怕當真兇多吉少了。」

  而這樣的結局,是否正好稱了太后的意?

  皇帝沒說出口的畫外音,太后心如明鏡,也不裝傻充愣,悠悠一嘆。

  「皇帝,至今你仍認為過去是哀家想置霄兒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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