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光體面

  這笑靨如花的少女,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即將被翻天覆地的改變,還為自己能被墨雲霄點名獻舞而沾沾自喜。

  皇后臉色鐵青,怒目望向墨雲霄,迎上他沉邃如冰的眸光,不禁心中一慌,狼狽的別開頭去,不敢直視。

  僅只一眼,皇后就看得清楚明白,墨雲霄就是存心如此,而傅玫的下場,還只是為慕榕過去遭遇的兇險討點兒利息。

  他們之間,還有一大筆帳要算呢。

  傅玫早已換上仙氣飄飄的舞衣,隨著絲竹之音翩翩起舞,也因為是墨雲霄指名要她獻舞,這曲雪鳳焚天舞,比起半年前更加艷驚四座。

  一曲舞罷,她一身紅衣,佇立於漫天燃燒的白色雪羽之中,猶如浴火重生的鳳凰,綻放出少女最嬌美的一面,華麗的舞姿讓四國使臣完全移不開眼。

  這就是傳聞中的雪鳳焚天舞……

  當年開國先祖的妻子憑藉著這支舞感動上天,庇佑了天聖國子民五穀豐收,成為傳頌於世的一段佳話。

  據說秋月宴上,鎮國公之女重現這支傳奇舞作,如今竟然有緣得以親眼目睹,該動的、不該動的心思,全都被這支舞攪亂了。

  墨天騏目光沉沉地望向墨雲霄,似是別有深意。

  他當了一輩子的皇帝,怎麼說都是個老江湖,光看北月、西楚皇子們虎視眈眈的眼神,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鎮國公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戎馬半生的高大身軀也變得佝僂,唯有傅玫毫無所知,仍為自己精湛的演出沾沾自喜。

  安晉一瞥見西楚國皇子封無痕臉上躍躍欲試的神情,眼眸微眯,當仁不讓的起身一揖到底。

  「素聞傅玫郡主一曲雪鳳焚天,名動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對於這個晉王,傅玫倒是頗有好感,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雖然上回安晉沒有扳倒慕榕,是有那麼一丟丟可惜,但她指望著安晉再接再厲哪!

  於是傅玫被誇讚了幾句,自然是心花怒放,盈盈笑道,「多謝晉王謬讚,玫兒獻醜了。」

  安晉緩步上前,先是向墨天麒躬身行禮,才轉頭笑道,「安晉斗膽,不知傅玫郡主可有婚配?」

  傅玫滿眼柔情地望向墨雲霄,羞答答地說道,「玫兒尚未婚配.……」

  但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可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墨天麒微微一嘆,就是再想裝傻,也只能硬著頭皮迎向安晉志在必得的炯炯眸光。

  「晉王,聽你言下之意,是對朕這外甥女動心了?」墨天騏不咸不淡地說道。

  安晉微微一笑,坦然道,「回陛下,安晉不才,正有此意,還望陛下恩准,也全了此次北月國進京朝貢的心愿,願兩國結為姻親,永為秦晉之好。」

  秦.……秦晉之好?

  等等,她是不是聽錯了?說好的站在同一陣線的戰友呢?轉頭就跟皇帝求娶她,這是幾個意思?

  她是要嫁給墨王叔的呀!

  傅玫當場石化,慌得找不著北,皇后心中也突突直跳,正想開口轉移話題,殊不知專業攪局的人就出現了。

  墨景淵起身笑吟吟地說道,「晉王可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盤,聽聞北月國主已下了詔書,待晉王返國,即刻冊封為太子,入主東宮,如今莫非是想求一個雙喜臨門,好事成雙?」

  安晉爽朗笑道,「承蒙六王爺吉言,在下正有此役,父皇若得知此事,必然也歡喜得很,還望陛下成全。」

  墨天麒居高臨下的端坐在金殿上,對於底下眾人的神情一覽無遺,臉上卻波瀾不驚,心中自有計較。

  西楚皇子封無痕一聽到墨景淵出言恭賀,當即收斂神色,端坐在席位上,若無其事,可見其心思之細膩,處事圓融。

  而傅玫震驚得無以復加,頻頻對著皇后投以求救的眼神,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得嫁到遙遠的北月國,怕是此生都見不著爹爹哥哥,還有心愛的墨王叔了……

  「唔……」墨天騏沉吟了會兒,有意無意的說道,「此事,皇弟覺得如何?」

  墨雲霄閑閑地給自個兒倒了杯酒,輕啟薄唇,「既然晉王即將被冊封為太子,若是迎娶天聖國的郡主,未免辱沒了身份……」

  傅玫聞言立刻燃起希望,眼巴巴地望向墨雲霄,嗚嗚嗚,墨王叔還是向著她的。

  然而墨雲霄又接著說道,「鎮國公為天聖國戎馬半生,鞠躬盡瘁,皇兄何不敕封個公主的名份,讓這樁婚事更加風光體面?」

  噹啷一聲,傅玫希望全滅,心也摔了個粉碎。

  墨天騏這回倒是覺得墨雲霄終於吐出點人話,老懷甚慰,頷首道,「皇弟此言甚是,這樁婚事,朕便准了,明日便傳旨敕封、賜婚!」

  安晉聞言喜形於色,躬身道,「安晉多謝陛下成全,謝墨王殿下金口玉言。」

  他柔情萬千的望向傅玫,只見佳人急得滿臉通紅,渾然忘了要謝恩,還以為是小女兒家家害羞了,更是覺得可愛。

  墨景淵著實捏了把冷汗,深怕傅玫倔脾氣發作,當眾大鬧,連忙開口暗示道,「玫兒妹妹,父皇已經作主允了這樁婚事,此後妳便是咱們名正言順的妹妹,莫非是歡喜得傻了?」

  傅玫茫然地看著墨景淵,像是個提線布偶般被抽幹了靈魂,只剩下軀殼維持著郡主的教養,小聲道,「玫兒遵旨,謝皇伯伯恩典……」

  皇后雖一直默不做聲,此時也不禁輕聲喟嘆,強顏歡笑道,「好了好了,玫兒還是個小姑娘家,當眾談婚論嫁,怕是羞得話都說不好了。來人,先送玫兒回去休息吧。」

  她遞過去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也不知傅玫看沒看懂,轉身便隨著宮人出了韶儀殿。

  這事兒很快就翻了篇,隨著絲竹聲再度悠揚的響起,隱隱約約還能聽見一個撕心裂肺的哭聲,不過還得如同墨雲霄這般功力深厚的高手才聽得見。

  他修長手指摩挲著那盤五彩琉璃糕的邊緣,唇邊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若是榕榕也在,想必又要心軟同情傅玫了吧?

  小女人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行事大大咧咧,性子卻善良大度,他又怎可能對其他女人瞧得上眼?

  皇兄啊皇兄,這一局,他是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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