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就忘光了

  墨雲霄細細思索,眸底精光一閃,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除非,他從頭到尾要的都不是妳的小命。」

  而是要她身敗名裂,或者徹底發瘋。

  慕榕默然,望著空蕩蕩的手腕出神。

  細嫩幼白的肌膚,一道青紫紅痕清晰可見,那是鬼面人硬生生奪走玉鐲時留下的擦傷。

  「嗯。」她低聲回應墨雲霄的推測,「他說要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鬼面人的詭計得逞,此刻她要不是一具屍體,要不就已經崩潰。

  但就算她是墨雲霄的軟肋,一個在戰場上領兵作戰的將領,也沒道理會對一個女子使出這樣卑劣的手段.……

  莫非這一切另有隱情?

  慕榕下意識的縮起身子,突然覺得好冷,好累。

  今天經歷的一切,大大超出她的承受能力,就算心性再堅強,在鬼門關前這麼走過一回,任誰都會疲倦到懷疑人生的吧。

  墨雲霄低頭望向一臉憔悴的小女人,從背後將她環在臂彎,毫無縫隙親昵的擁抱。

  歉疚道,「榕榕,妳可曾後悔嫁我為妻?若不是我,妳也不會.……」落入這些陰謀詭計的圈套。

  他話還沒說完,小女人就翻身捂住他的唇。

  帶著倦色的眉眼豎起,氣急敗壞地說道,「不許你說這種話。」

  她可不是一個遇到挫折就會退縮逃避的女人,墨雲霄的問題簡直是在羞辱她的人格。

  「墨雲霄,我可警告你,我這人是個死心眼,認定了就絕不會後悔。別因為我是個女人,你就小瞧了我的膽量!」

  一字一句,剛毅執著,帶著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魄。

  她確定自己的心意,決定要跟墨雲霄長相廝守,就已經想好了。

  四王府那些后宅爭鬥,不過都是小打小鬧,想站在墨雲霄身邊,必須面對的是驚濤駭浪,隨時都會風雲變色的險境。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就生死同命,有什麼好後悔的?

  墨雲霄定定的凝視著她堅決的小臉,良久,才沉聲開口。

  「榕榕,不管妳遭遇了什麼,此生我只有妳一個妻子,妳死,我死。妳活,我活。」

  微微沙啞的嗓音,似乎隱約透露心中的恐懼。

  他是真的怕。

  慕榕一怔,極其鄭重的點頭,「我答應你,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努力好好回到你身邊。但你也要答應我,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

  她可不是一般女子,更不是溫室花朵,不管前方有多少磨難要面對,她都要站在他身邊。

  「好。」墨雲霄薄唇落在她的額角,傾盡溫柔情意的一吻,有如生死相許的重諾。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榕榕,妳累了,好好睡一覺吧。」墨雲霄低聲輕哄。

  小女人困得眼皮子都快撐不住了,此刻什麼都不重要,得趕快讓她好好休息,調養好身子才是。

  慕榕伸出藕臂環住墨雲霄勁瘦的腰,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

  那些狗屁倒灶的爛事暫且放一邊兒去,待她好好睡一覺,養好精神,一定要把暗算她的人揪出來,用大理寺的變態刑具挨個兒招呼一遍!

  她打了個呵欠,把小臉埋在男人懷裡,輕輕蹭了蹭。

  不到片刻,她已呼吸勻勻,沉沉睡著。

  床頭的銅爐點著安沉香,輕煙裊裊,一室靜謐安寧。

  墨雲霄往炭盆里添了些銀絲炭,讓小女人能睡得更暖和安穩。

  細細布置好一切,他才步出內室,反手輕輕帶上房門。

  白辰和玄蒼靜立在門外,今晚,他們會親自守著王妃,絕不會再出半分差錯。

  墨雲霄一言不發,微微頷首,便緩步走向別院的廳堂。

  他知道,老頭子一定有話要對他說。

  永安方丈站在廊下,粗布袈裟沾染了細碎的白雪,似乎已經等了許久。

  姿態飄渺,恍若遺世獨立的仙人。

  一開口,卻有如諸天神佛墜落萬丈紅塵。

  「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出房門。」永安方丈語氣深幽道。

  這個不知節制的死小子,磨磨蹭蹭的拖到現在才肯出現,還有沒有一點尊重佛門凈地的分寸了?

  要不是看在慕榕飽受驚嚇的份上,永安方丈早就飽以老拳,先修理一頓再說。

  墨雲霄絲毫沒有讓老頭子一通苦等的愧疚,抬眼望向漆黑的夜空,神色清冷,「有話快說,榕榕受到驚嚇,怕是會做惡夢。」

  況且別院地處偏遠的半山腰,下雪天又特別冷,他還趕著回去給小女人暖被窩呢。

  他說得理直氣壯,永安方丈差點沒氣笑。

  平日莊重肅穆的臉上滿是鄙夷,「你媳婦兒膽子大得很,這麼一點小事,估計睡醒就忘光了。」

  墨雲霄冷哼了聲,「說吧,有何發現。」

  永安方丈是第一個找到城北乞丐窩的人,他派了赤炎和青洛出去辦事,肯定是有了線索。

  「不多。」永安方丈沉吟道,「助情花毒,你先前可曾聽過?」

  墨雲霄微微搖頭,「不曾,但白辰略知一二,此毒出自東齊,據說是深宮內院后妃爭寵之用,極為稀有。」

  正因為如此,這件事才透著古怪。

  若是東齊人所為,豈不是太過明目張胆,蓄意挑釁墨王?

  東齊早就被墨雲霄給打怕了,士兵一見到龍武軍的旗幟,氣勢就先弱了三分。兩軍對壘之際,只要墨雲霄現身,更是摧枯拉朽,如入無人之境。

  若要說仇恨值,的確是個正當理由,但東齊不是笨蛋,沒道理選在歲末朝貢之時,對慕榕下手,這不是明擺著撕破臉嗎

  再說了,若是鬼面黑甲兵來自東齊,未必沒有跟天聖一爭長短的實力,又怎需要俯首稱臣?

  「嗯,咱倆想到一處去了。」永安方丈微眯著眼,「嫁禍給東齊,倒是個禍水東引、一石二鳥的好主意。」

  鬼面人既然故意取走慕榕手上的玉鐲,又怎會隨意丟棄,讓北月國的探子拾得?

  這哪兒哪兒都是陰謀的味道啊。

  永安方丈眉心蹙起,「此事,慕家可知曉?」

  若是慕家得知慕榕差點遭遇不測,肯定會炸開鍋,鬧得不可開交。在查個水落石出之前,還是先瞞著點好。

  墨雲霄卻若有所思,冷眼睨著老頭子,一字一句緩慢地說道,「慕陽自會斟酌,但此事與你何干?」

  銳利的眼神帶著穿透人心的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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