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一般的事實

  慕榕纖弱的雙肩劇烈顫抖,哭得不能自己,慕易滿眼心疼,大踏步上前打橫抱起她,「小妹乖,別哭了,二哥帶妳回家。」

  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妹妹,可是他們從小疼到大的掌上明珠,如今弄得這麼狼狽,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那個沒有人性的四王爺!

  慕陽狠狠地剜了墨景熙一眼。

  光看小妹的模樣也知道她傷得不輕,慕陽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直接把藥丸子塞進她嘴裡。

  「含著慢慢會化,療傷止疼。」他低聲囑咐道,臉色鐵青到幾乎想動手殺人。

  慕安倒是冷靜,平淡無波的雙眼直盯著顧旻,眉角微微揚起。

  他很認真的在思考一件事。

  小妹受了那麼多委屈,堂堂一個寺卿大人,竟然眼睜睜地縱容四王爺當庭行兇?

  顧旻大人最好有非常、非常不得已的苦衷,否則於公於私,慕安都必須好好的跟寺卿大人探討一下何謂做人做事的道理。

  這一番視線交流下來,顧旻只能無語望天。

  這女人雖然看起來慘,但不改其內在兇殘的本質啊。

  她故意使手段激怒墨景熙,當他眼瞎看不出來就算了,現在慕大公子還要把帳算他頭上,這一個個的別在那兒護短成性了行不?

  慕榕對這些眼神較勁毫無所覺,只管縮在二哥懷裡抽抽噎噎地哭,恍惚之間,口中的藥丸子有一股芳香清涼的氣味,好像雲霄曾強迫她吃過的百花玉露丸。

  嗚嗚嗚,幸好雲霄重傷被迫卧床,否則要是知道她把自己搞得這麼慘,她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啊呸,現在是擔心這種事情的時候嗎?

  慕榕一秒回神,她好不容易重獲自由,雲霄應該為她高興才對呀!

  慕安深深地望了墨景熙一眼,淡淡的說道,「四王爺,人我們帶走了。」

  他從不惜字如金,但此刻一句客套的廢話都不想說,冷然的表情只有在面對著慕榕時才有幾分人味,「小妹,我們回家。」

  「誒,好。」慕榕含糊不清的應道,不忘頻頻回頭尋找朱兒跟小蕊的身影,「我的丫頭呢?」

  慕太師終於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好好一個閨女,整成個黑不溜丟的煤炭球,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方才鎮定自若的樣子彷佛都是假的。

  「沒出息的東西,給老子閉嘴!有什麼話回家再說。」老子罵完女兒,率先拂袖轉身,大步走出大理寺。

  但他偷偷用袖子抹去眼角淚光的小動作,卻都被看在眼裡。

  慕榕一怔,莫名的酸澀堵在心口,兩世的孺慕之情好像全都在這一刻補上了。

  雖然慕太師和父親鐵血男兒的形象相差實在太遠,但她終於體會到什麼是父愛,心情堪比甩開墨景熙還激動。

  她忍不住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老頭子你別走那麼快呀,你多罵我兩句成不成……我.……我好想你呢.……」

  那傲嬌的背影突然一頓,靜默了片刻,遠遠地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沒出息!」

  慕家三兄弟全都笑開了,慕易寵溺的低頭看著懷中的小姑娘,調侃道,「想被罵啊,回家有的是機會。」

  他臨走前也不忘狠狠地瞪了墨景熙一眼,跟變臉一樣瞬間笑意全無。

  給老子等著,敢打他寶貝妹妹,老子跟他杠上了!

  「小妹的丫頭們,咱們回家了。」慕陽走在最後,吆喝著朱兒和小蕊跟上大隊伍,大搖大擺的走了。

  顧旻遠遠目送這莫名其妙的一家人離開,終於鬆了一口氣,唇角卻勾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

  他默默把升堂木遞給少卿雷廷。

  雷廷一個激靈終於回過神,用力拍下升堂木,「退堂!」

  「威武…」

  墨景熙臉色一片陰沈,陰鷙的雙眸蓄積著揮不散的烏雲,死命盯著慕家人的馬車越行越遠,消失在長街盡頭。

  這一別,他跟慕榕,已然毫無干係。

  木已成舟,四王爺和四王妃義絕之事已經板上釘釘,鐵一般的事實。

  擠在外頭那些看熱鬧的吃瓜群眾早就炸開了鍋,繪聲繪影的把方才大堂上發生的一切加油添醋地傳出去。

  市井小民的熱議可比大理寺頒發的文告效率快上好幾倍,只怕茶館的說書先生早就摩拳擦掌,等著靠這個故事大撈一筆。

  斜倚在大理寺重檐深處的男人,冷冷的望著墨景熙,眸光冷冽且不屑,身形一晃便消失無蹤。

  藏身在不遠處的四人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

  主子肯定不會放過花樣作死的四王爺,不過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他們著實也很想修理啊.……

  究竟躲哪兒去了?害他們一通好找,只差沒輪流自刎,上閻王爺那兒問問姑娘的下落,也好過被主子暴虐的怒火凌遲。

  哎哎哎,這下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

  皇城南邊上的青雲街,一座恢弘古樸的府邸巍然而立,青磚黛瓦,精工細作。

  正門口高懸著先帝御賜的牌匾,龍飛鳳舞的「太師府」三個大字,蒼勁有力,象徵著許多人一輩子都可望不可及的崇高地位。

  院落內以石板鋪地,曲徑通幽,蕭媛焦急地在大廳走來走去,走來又走去,地兒都快踏破了,眼都快望穿了,終於等到以太師為首的一行人返家。

  慕易小心翼翼的把慕榕抱下馬車,慕陽趕忙攙著她的胳膊,皺眉叮囑道,「當心點。」

  蕭媛無視一馬當先走在前頭的慕太師,一看見慕易懷裡抱著顆煤炭球,她微微一怔,眼前頓時蒙上一層霧濛濛的水汽。

  她苦命的女兒啊,怎麼就被整成了一個黑嘛嘛的妖怪呢?

  「榕榕.……」蕭媛抽噎著撲過去緊緊抱住女兒,半年多不見,對她來說卻像相隔了一輩子那麼久。

  平時的冷靜端莊全都不見了,此刻她只是一個心疼孩子受苦的母親,恨不得代替她承受這些傷痛。

  上從慕太師,下到看門的奴僕,個個都看傻了眼。

  從沒見太師夫人掉過眼淚,原來夫人哭起來堪稱驚天地泣鬼神,連朱兒都必須自嘆弗如……

  「怎麼會搞成這樣呢?老三!你給我過來!沒看到你妹妹傷成這樣嗎?」蕭媛急得團團轉,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揪著慕陽的耳朵讓他好生給女兒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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