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平安無憂

  偌大的正殿安靜無聲,只見太后眼中閃爍著笑意點點,慈愛地拉過慕榕的手,輕輕拍了拍,「倒是個福緣深厚的好孩子。」

  慕榕只當這是友善的表現,也不敢掙開,突然瞥見太后戴在手上的鐲子,便笑盈盈地說道,「臣妾愧不敢當,久聞太後娘娘潛心向佛,這才叫福緣深厚,您這翠玉鐲養得真好看呀。」

  「妳懂得玉?」太后似乎有些驚訝,興緻勃勃地追問,「這跟哀家潛心向佛又有何干?」

  慕榕笑得嬌憨,以前外婆喜歡收集玉石,她耳濡目染之下可說是略懂略懂。今天誤打誤撞剛好拿來應付這尷尬的場面。

  「臣妾見識淺陋,懂得不多,不過是聽父親談論過一二罷了。玉石乃匯聚天地靈氣之物,高潔無瑕,人養玉三年,玉養人一生,這翠玉鐲子跟在太後娘娘身邊,說不定哪天就跟王母娘娘蓮池裡的小蛇一樣得道成仙了。」

  慕榕這一通彩虹屁信口拈來,拍得有聲有色,哄得太后喜逐顏開,輕點了點她的額角,笑罵道,「妳這孩子,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也不知是隨了誰?」

  「太後娘娘,這還用問嗎?」慕榕得意的翹起嘴角,理所當然地說道,「您是全天聖國女子的楷模,臣妾自然是隨了太後娘娘的呀。」

  太后一怔,笑得前仰後合,拉著劉姑姑連聲道,「妳看看!這丫頭一張巧嘴,就會哄哀家開心。」

  一旁的劉姑姑也不禁抿嘴而笑,「太後母儀天下,放諸四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奴婢瞧著四王妃可是實誠得緊,句句發自肺腑呢!」

  太后瞪了她一眼,「就妳機靈,也敢偏幫著這小猴兒來哄哀家?」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似是許久沒有人敢這麼與她談天說地,氣氛溫馨又和諧。

  「奴婢不敢。」劉姑姑笑吟吟地說道,心中倒是高看了慕榕幾分。

  原先還擔心慕榕會不識大體,衝撞了太后,讓她老人家動怒,如今看來的確是多慮了。

  墨景熙只能呵呵,他都不知道慕榕還自帶拍馬屁的屬性,竟然三言兩語就逗得皇祖母笑得合不攏嘴。

  「榕兒一向頑皮,口無遮攔,讓皇祖母見笑了。」他雖是告罪的語氣,望向慕榕的眼神倒是頗為志得意滿,非常滿意她的表現。

  慕榕微微一僵,若無其事的壓抑住怒意,不著痕迹的剜了他一眼。

  本小姐在這努力求生存,小白臉幫不上忙就算了,還敢說風涼話?你厲害你上啊!

  這麼一點動靜,又豈能瞞過太后的眼睛?

  太后老邁的眼中閃過一抹深思,看來有些傳言果真不是空穴來風。

  「熙兒與妳大婚以來,哀家身體抱恙,直至今日精神才好些了,這鐲子妳收著,就當哀家贈與妳的見面禮吧。」

  太后慢條斯理的褪下手上的玉鐲,輕輕摩挲,「這翡翠如意鐲陪伴哀家十餘個年頭,今天便贈與妳,盼能護妳一生平安無憂。」

  慕榕心頭一驚,她只是嘴欠隨口拍個馬屁,可沒有討要什麼恩惠的意思。

  再說了,從三人一起進正殿到現在,這老太太也不搭理自己的親孫兒,逕自拉著她東扯西扯,怎麼想都覺得透著股詭異。

  她瞥了眼墨景熙,小白臉不知抽了什麼風,面有喜色,好像慕榕一人受寵,他也會跟著雞犬升天一樣的高興。

  這啥意思?小白臉莫非覺得她討太后歡心是為了他?開什麼玩笑!

  慕榕俯首道,「太後娘娘的好意,臣妾惶恐,愧不敢受。」

  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就算沒有毒,也難保不會吃撐了噎死。要是賞些尋常物事就罷了,太后貼身的玉鐲何等貴重,這絕壁不能收!

  「收下。」太后不由分說地親手給慕榕套上,拉著她的手左右端詳,只見水藍色的衣袖掩映下,玉鐲皓腕,肌膚勝似霜雪,煞是好看。

  劉姑姑微微一笑,半開玩笑地催促道,「四王妃好福氣,還不快謝謝太後娘娘金口玉言?」

  平安無憂,這句話可是比玉鐲的價值貴重許多,四王妃看起來通透靈巧,自是能明白太后話中深意。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慕榕也不能裝糊塗,只得起身謝恩,「臣妾多謝太後娘娘恩典。」

  哎哎哎,古有明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她收了太后這突如其來的賞賜,只怕後頭還有更難應付的局面。

  「起來吧。」太后示意讓她平身,隨即側頭看向墨景熙,意有所指地說道,「好端端一個王妃,怎的打扮如此樸素?連一個側妃都比正妃來得招搖,實在不合體統,熙兒,你說是嗎?」

  此話一出,楚晴嵐臉刷的一下白了,戴在頭上的鑲寶石蓮花金簪像是有千斤重,壓得她背脊發麻,直冒冷汗,頭都快抬不起來。

  太後有意無意的敲打,她怎會聽不出來?

  可恨的慕榕,自己穿得不成體統也就算了,這下竟還連累她背上逾越的罪名?

  雖然楚晴嵐有意無意地指使總管虧待慕榕,但王妃的衣裳首飾都是宮裡頭賞下的內造之物,誰讓她打扮得如此寒磣來見太后?

  說到底,慕榕分明是懷恨在心,有意陷害於她!

  見楚晴嵐委屈得都快哭了,墨景熙面色一沈,趕忙解釋道,「皇祖母教訓的是,王妃平日樸素慣了,今日匆匆進宮,有失禮數,孫兒定會多加留意。」

  他意在幫楚晴嵐解圍,沒想到此舉倒是讓太后多看了楚晴嵐幾眼。

  「孩子,妳是楚大學士之女,詩畫雙絕,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稱?」太后不冷不熱的說道,語氣中無半點波瀾起伏。

  楚晴嵐連忙福身,恭敬地回話,「臣妾不敢,多蒙家父教誨,略通文采,是外界過譽了。」

  太后哦了一聲,微微頷首道,「楚側妃不必過謙,若非是文采出眾,姿容美艷,又豈能入得了熙兒的眼?」

  「謝皇祖母誇獎,嵐兒家學淵源,蕙質蘭心,入王府以來,上下倒是都對嵐兒心服口服,喜愛得緊。」

  慕榕置身事外的望著銅爐裊裊生香,這話題與她無關,她就不說話,看墨景熙丟不丟人,尷不尷尬。

  在正妃面前誇小妾,還幫她出頭,這種行為是找死呢,還是找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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