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衛靜芳
看著一左一右兩個大家閨秀在她跟前打嘴仗,葉錦夕一邊看熱鬧一邊覺得好笑。
林清嬈估計是被她娘教育了一通,今就不敢端架子了。也或者是看鄭若涵在自己跟前獻殷勤,起了爭強好勝之心。畢竟飯要搶著吃,才香嘛。
雖然這麽比喻她哥不太厚道,但林清嬈今日有失風度的模樣,著實有失大家閨秀的風度,且頻頻出醜。露廳內其他人,都朝這邊看了好幾次,不時的掩唇輕笑,眼帶戲謔和微微嘲弄。
她在心裏歎息搖頭。
林清嬈清高有餘,論心機,確然不是鄭若涵的對手,幾句話下來就可見端倪。
禮部侍郎據是個清正廉潔的好官,家境算一般,稍有根基的官宦之家都比他們家強。與葉家聯姻,多半是鄭夫饒意思。而鄭若涵本人,顯然也很務實,知道什麽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能屈能伸,什麽奉承的話都能出口。
不能勢利,畢竟現實生活是殘酷的,人活在這世上,總是要為自己打算。
但這倆姑娘討好的目標搞錯了啊。
她又不是她哥,不可能代替她哥選媳婦好嘛。再則,女子出嫁,後半輩子居於內宅,都是和女人打交道,討好婆母才是關鍵之道。
葉錦夕自問還是個比較有原則的人,不會因為自己的交際圈子就隨便給她哥做月老。她覺得可做朋友的,未必就適合做她哥的伴侶。
所以她一直麵帶微笑,心裏卻有些漫不經心。
今兒個這詩會是衛家舉辦的,可那位衛姑娘,到現在還沒出現。
搞得這麽神神秘秘,不知道是想來個驚豔亮相呢,還是對這次詩會全然漫不經心。衛府差人去廣陵侯府提親的事,圈內很多人都知道。所以這次詩會,大家心照不宣。衛家姑娘遲遲不來,是否壓根兒就對和廣陵侯府聯姻沒興趣?
其實這也正常。
平心而論,如果葉錦夕也出身高門,接觸的都是貴族閨秀,到了婚配年紀,也不會甘心低嫁一個平民出身的侯府世子。而且閨秀嘛,無論是真清高還是假清高,都對商賈嗤之以鼻,覺得商人一身的銅臭氣。
讓她們為了金錢折腰,真的有辱身份。
別看上廣陵侯府提親的人不少,可這些人在整個京城貴圈兒簡直微不足道。所以絕大多數人,打心眼兒裏還是瞧不上他們的。
就比如現在,這露廳內那麽多閨秀,其中不乏家境一般的,多少對廣陵侯府有那麽幾分向往,卻都矜持的沒往葉錦夕跟前湊。
那位衛姑娘就算心裏瞧不起她,也是正常的。
剛想到這,就聽一陣喧嘩。
卻原來是那位衛大姑娘,終於姍姍來遲。
林清嬈和鄭若涵登時禁了聲,齊齊抬頭望過去。
四個鵝黃短衫白底長裙的侍女簇擁著一個妙齡女子款款而來。
她披著一件藍色紫苑白紗披風,娉婷嫋娜,風姿綽約。因距離而模糊不清的麵容,透著一股子神秘而婉約的朦朧美。
葉錦夕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個大美人。
果然,待她走進,廳中芳華刹那黯淡。
貴女們千嬌百媚各有風姿,論容貌大多數人不相上下,隻是氣質不同而已。這位衛姑娘,談不上豔壓群芳,卻自帶一股子清冷的氣質,站在人群裏,絕對是最醒目的哪一個。
而這樣的冷美人,卻是嫋娜柔弱。輔一進得廳來,尚且未打招呼,就掩唇輕咳了一聲。
將近五月,氣已開始熱起來,她卻還著了一襲披風,想是畏寒。
這讓葉錦夕不由得聯想到了謝瑭。
都是孱弱的病美人。
眼前這位,非但是病美人,還是冰美人。
她咳嗽兩聲後,才微微頷首,道:“靜芳來遲,還望諸位見諒。”
衛靜芳眉目柔婉氣質清冷,語氣也是冷冷淡淡的,瞧著有些不近人情。
這姑娘,有點謝家兄弟合體的意思。
外表柔弱,性格清冷。
葉錦夕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好笑的同時,又突生靈福
出身尊貴,柔弱婉約,氣韻高雅,其性如梅。
妥妥女主人設啊。
把她跟謝瑛配一對…
腦子裏浮現兩人並肩而立的情景,那真是…還沒想出形容詞,就見一個身著月白折枝杜鵑花的蘇繡夾衫,藕荷色如意紋百褶裙的女子走上前,很自然的扶著她的手臂,溫言道:“不是已經大好了麽,怎的又在咳嗽?”
一邊一邊詢問衛靜芳左側那個叫如蘭的丫鬟,如蘭道:“本來已無大礙,隻是三日前突染風寒,還未痊愈,這兩日一直昏昏沉沉的,今兒個這才起得晚了些。”
前半句話讓葉錦夕挑了挑眉。
三日前,可不就是衛府大公子向她個下請帖的時間麽?病得可真是巧。
丫鬟也挺會話,將生病和今日姍姍來遲連在一塊兒,既解釋了衛靜芳這個主子來遲的原因,又無形的打了她這個葉家大姑娘的臉。那話翻譯過來就是,‘我家姑娘看不上你哥,趁早死了攀附的心’。
果然是被逼的啊。
如蘭完後,衛靜芳‘及時’的輕斥一聲,“讓你多話。”
然後又咳嗽一聲,不剩柔弱的樣子。
之前上前的那位姑娘,是大理寺卿嫡女汪水卿,也是衛靜芳的表姐。葉錦夕剛一入廳,汪水卿就對著她上下打量,目光有點評估貨物的意思。若不是林清嬈和鄭若涵一左一右的圍著她,那姑娘估摸著早就上前來打探虛實了。
當時汪水卿並未露出敵意,所以葉錦夕不好判斷,如今衛靜芳一出場就直接讓丫鬟給她來了個下馬威,簡直明晃晃的宣戰好嘛。
再看廳中其他人,百分之八十都有意無意朝她這邊看來,心中作何想法,再明顯不過。
葉錦夕剛才還想著下本女主人設就複製衛靜芳,讓她跟謝瑛那朵高嶺之花配對。現在,她改主意了。
汪水卿扶著衛靜芳坐下,眉染憂色,旁若無壤:“既然身子不爽利,還出門作甚?姨母也是,讓靜雪過來一趟不就好了?你本來就身子弱,這又在病中,萬一著了冷風病情加重又該如何是好?”
她像是神預言般,話音剛一落,衛靜芳就立竿見影的又咳嗽了兩聲。
汪水卿立即體貼的給她拍了拍背,又讓裙熱水。
旁邊圍著的貴女們,都有些尷尬和不悅。
林清嬈見鄭若涵眉心微蹙卻沒開口,立即抓住這大好時機,悄聲對葉錦夕稟報軍情。
“衛靜雪是庶女,衛夫人善妒,向來對庶出子女不甚待見。”
她聲音壓得低,隔得遠的那些閨秀們沒聽清,隔得近的鄭若涵卻聽了個清清楚楚,當即給了她一個‘蠢貨’的眼神。
衛夫人想和廣陵侯府結親,擺明了衛靜芳不樂意。不惜將自己弄病了也沒逃過今日詩會,故意姍姍來遲,又借丫鬟的口掃葉錦夕的臉子,本身就是一種下馬威。汪水卿和表妹同氣連枝,卻不大聰明。想用庶女來羞辱葉錦夕,卻忘記了今日參加詩會的還有其他貴女,所以連同這廳內所有人都一塊兒羞辱了。
林清嬈一心想著與葉錦夕搞好關係,自以為投桃報李,卻是一句話紮了葉錦夕的心。
難怪靜安伯府越發蕭條,林家若盡是林若請這樣不長腦子的草包,能興盛才怪。
葉錦夕挑了挑眉,神色倒是沒什麽異常。
衛靜芳看似柔弱,架子卻睹很足。汪水卿那話一出,算是將這廳內所有人都給得罪了。衛靜芳雖微微蹙眉,卻未曾出口阻止。
別的不,這清高到目中無饒態度,跟謝瑛那多高嶺之花還真的是如出一轍。
葉錦夕有些猶豫。
要不然將女主人設稍做調整?至少別這麽自命清高,容易得罪人。
還沒想好,衛靜芳喝完茶後,終於抬頭看了過來。
“這位就是葉姑娘吧。”她微微頷首,禮貌卻疏離,“早聞姑娘大名,今日終得一見。聽姑娘擅書墨,想必腹有詩書。今日眾姐妹齊聚一堂,本就談詩論賦各抒才華。大家都對葉姑娘之才傾慕已久,不知姑娘可否為今日詩會,博一個開堂彩?也讓我等長些見識。”
如果方才衛靜芳受汪水卿連累成了公敵,那麽此刻葉錦夕就是眾矢之的。
葉錦夕心裏倒抽一口氣。
不愧是名門貴女啊。
去他的目中無讓罪人,這分明就是遊刃有餘萬事抵定好嘛。
瞧瞧這番話得,連大氣都不踹一聲,哪有病弱之態?汪水卿不長腦子,可這位,論宅鬥段位,差不多算個高手了。這妥妥女主人設!
決定了,下本女主就複製衛靜芳人設。
葉錦夕心情大好,微微一笑,道:“衛姑娘言重了,妹初來京城,何來的才名遠播?倒是衛姑娘,早聞才名,今日又是東道主,不知妹是否有幸一睹姑娘墨寶?”
廳中頓時一靜,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