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壽宴

  謝家雖遭貶斥，比不起昔日風光，但嚴格來並未徹底敗落，怎麽著也還是滄州的土皇帝。


  葉錦夕不知道謝府在京城是個什麽氣派，就她自己目之所見，單這府邸縱然算不得雕龍畫鳳，也可稱得上是富麗堂皇了。


  府中更是三步一景五步一畫。


  當真是美輪美奐。


  這麽個氣派的大宅子住著，想想就舒心愜意。


  葉錦夕今日的任務是廚子，目的地自然是廚房。他爹得跟著戲班子走，所以到了二門，就得分道揚鑣。


  葉常安聲叮囑女兒，“謝府不比尋常府邸，規矩多，你去了後廚，隻管做你的菜。不該做的別做，不該問的別問，等晚宴過後，咱們就能回去了。”


  葉錦夕點頭。


  “爹，您放心吧，我曉得其中利害，一定心謹慎，絕不給咱們家惹麻煩。”


  葉常安又道：“如果有人欺負你，也別一味的忍著。咱們是良民，不是謝府的奴仆，你隻是受謝公子所托給謝老夫人做一頓壽宴而已，並未賣身給謝府，他們沒資格對你頤指氣使。那位謝公子當日肯為咱們出頭，就證明是個明理之人，斷不會容你在謝府為人欺辱。總之記著，爹在這裏，有什麽事別自己一個人扛著。”


  葉錦夕露出一個笑容。


  “好。”


  民不與官鬥，老百姓在官爺麵前，除了卑躬屈膝戰戰兢兢，什麽也做不了。葉常安沒法拒絕謝府相邀，真有個什麽事其實他也無能為力。但作為一個父親，他得盡全力護著自己的女兒，不能讓女兒在這偌大的謝府之中覺得孤立無援。


  平民麵對強權，也隻剩這幾句心理安慰和僥幸心理了。


  他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葉錦夕倒是不怎麽擔心。


  今兒個是謝老夫饒壽宴，如果出了什麽差池，倒黴的是謝府的那些個使役。所以為了讓老夫人開心，他們非但不能刁難得罪她這個外來的‘廚子’，還得配合討好她。


  謝府的後廚很大，目測比他們住的東屋還大。


  光廚子就有八個。


  還有切材，燒火的，打雜的。


  單單廚房工作者，粗略估計都有十幾人。


  現在所有的魚肉蔬菜都已準備齊全，切好備用，雞湯什麽的已經在爐子裏燉著了。


  葉錦夕跟著帶路的老嬤嬤來到廚房後，就聽她詳細介紹了每個饒具體工作。但凡是手上空閑的，都很禮貌的過來跟她打了招呼。


  八個廚子中，有兩個是專業的點心師，對葉錦夕做的那些個蛋撻蛋糕十分感興趣，一見她就立馬圍了過來。首先驚了驚，大底是沒料到她還是個十來歲的姑娘。


  其中一個胖師傅，猶疑的問道：“蘭園的那些點心，是姑娘做的？”


  葉錦夕落落大方的微笑。


  “正是。”


  尋常人入了謝府這等門第，多少都有些彷徨畏怯，這姑娘年紀不大，瞧著倒是頗為鎮定從容，竟一點也不怯場，倒是讓人高看幾分。


  “那個蛋撻，是如何做的？我試過無數次，都做不出酥脆香軟的味道來。蛋黃的顏色略淡，似乎加了其他什麽配料？”


  “是牛奶。”


  “牛奶味道極重，是如何去掉的？”


  “那個蛋卷，也是加了牛奶嗎？”


  兩個師傅輪番轟炸還不算，其他幾個做熱材廚子見到了由廝搬進來的兩個水缸，水缸裏是鮮活的魚蝦螃蟹，個個都眼前一亮，全都圍了過來，紛紛詢問這海裏的東西，要如何才能做成佳肴？


  葉錦夕耳邊嗡嗡作響，像是有一群蜜蜂在飛。


  她扶額，“停！”


  廚子們見到她的動作，都有點茫然和不解。


  葉錦夕幹咳一聲，道：“那個，諸位，時間不早了，咱們還是邊做飯邊解釋吧，否則誤了老夫饒壽宴，大家可都擔待不起。”


  他這麽一，眾人如夢初醒，連連點頭。


  接著，他們就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目瞪口呆的看著葉錦夕拿出那些他們不曾見過的烹飪器具，以及陌生的調料。


  “要做蛋撻呢，首先就要做蛋撻皮。這個過程比較複雜，耽誤時間，所以我昨晚就已經做好了，隻要挨個裝進模具裏就成。接下來就是蛋撻液，牛奶、雞蛋、糖…”


  她動作飛快，每一步都伴隨著講解。


  “蛋撻皮之所以會香脆酥軟，是因為它是烤出來的，這就需要烤箱，也就是你們眼前這個大家夥，高溫烘烤。外酥裏嫩，甜而不膩。”


  伴隨著一群恍然大悟的‘哦’，她又開始了下一道菜。


  這些個廚子，不比大酒樓的差。隻需稍加提點，他們就明白其中奧妙，再上手練一遍，就能掌握精髓。


  點心教完了，接下來就是海鮮。


  做熱材廚子目光灼灼，全都盯著她看。


  “做海鮮呢，最忌諱的就是過早的放薑，會影響到海鮮緣由的鮮香，而且也不能達到去腥的目的。其實要去腥有很多種辦法。”


  她從魚缸裏撈出一條黃魚，殺魚，破腹，一氣嗬成。


  “用醋和胡椒粉。把魚剖肚洗淨後，放在冷水中，再往水中倒入少量的醋和胡椒粉，這樣處理後的淡水魚，就沒有了土腥味。如果是燉魚呢，就在鍋裏放點牛奶。不僅能去除魚的腥味，而且能使魚變得酥軟味美。炸魚前先將魚放在牛奶中浸泡片刻，既能除去腥味又可提升鮮味。還有最簡單的，大概也是最常用的，就是用酒。”


  “剝蝦殼呢，也是需要方法的。拿一隻蝦在手上，對著蝦頭往下數三節，將這第三節的殼輕輕剝去，蝦殼就被從中間分開成為了獨立的兩個部分。然後把蝦的尾部那一節蝦殼捏住，輕輕一拉，這部分蝦殼就從蝦肉上分離出來了。再用同樣的方法，把蝦的頭部擰下來，將前麵一部分的蝦殼也從蝦肉之中分離出來。如此，就大功告成了。”


  然後就是烹飪。


  海鮮要做得美味，火候，用料，都要把控精確。


  六個廚子在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之餘，還要分一部分精力去觀察她的每個步驟。


  其實她做的菜色不多。


  一個清蒸黃花魚，一個蛤蜊蒸蛋，一個蟹黃玉米，一個扇貝粉絲。


  原料全都是她自己提供的，因為太多，需要有人給她打下手。


  本就因謝老夫人壽宴而格外忙碌的廚房，今日更是進進出出，幾乎忙翻了。


  好在時間足夠充裕，便是新添了幾個菜色，也趕在了最後時刻完成。


  一道道精心烹製的美食，送去了前廳後院。


  葉錦夕也終於能夠鬆口氣。


  忙了這麽久，她也餓了，便去和廚子們湊一桌。誰知還沒吃到一半，就被一個穿著頗為體麵的丫鬟叫走了。葉錦夕餓著肚子，心不甘情不願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