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盛雲樓遇襲
洛玥在前一腳深一腳潛的走著,宿蠡打著傘跟隨在身後。這雪地還真是濕滑,洛玥生怕摔著,仔細的低著頭走了一段路,冷不丁身上被一顆不知哪裏飛來的小雪球砸中,洛玥彎腰撿起地上的小雪球,朝四周望了望,看來是不遠處的一群孩子用這東西在嬉鬧。
靈光一現,一個轉身就把雪球朝著宿蠡身上丟去,宿蠡身體本能的一讓,很是輕易的躲過了雪球。洛玥又迅速的抄起一小堆雪,朝宿蠡撒去,這回可是砸了個正著。瞧見宿蠡衣褲上占著碎雪,洛玥哈哈的笑彎了腰,“宿蠡哥哥,我這暗器,可還行?”
宿蠡不動聲色的,放下傘來,似乎是蹲著拍身上的雪花,一眨眼的功夫,即搓了一個雪球,向洛玥丟了過去,輕輕的砸在她的羅裙上。兩個人你來我往鬧的不亦樂乎,孩子們見他們玩的開心,也過來湊熱鬧,很快融入了他們,宿蠡當然是挨“打”最多的人,洛玥及孩子們都把他作為了目標,孩子們直到玩到精疲力竭,才散了去。
洛玥撐著膝蓋,呼呼的喘著粗氣,突然感到腳底濕濕涼涼的,抬腳一看,自己的鞋子不知什麽時候掉了一隻,而另一隻雖沒掉也好不到哪裏去,跑來跑去的雪都滲進了皮質短靴裏去了,濕了個大半。
宿蠡似乎發現了洛玥的異樣,撐著傘走過來,手掌搭在她肩上說道,“玥兒,我背你吧。”
洛玥搖了搖頭,站直了身子,抬腿想走。“這樣似乎不好吧。”
宿蠡一言不發,拉起洛玥的手臂,一個托腰,就把她扛到了自己背上,“你會受寒的。”
洛玥有些害羞的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麽人,又不好推諉,於是拉低了宿蠡的傘麵,雙手環住了他的肩膀。傘麵被拉低以後,兩個人就靠的特別近,洛玥幾乎是趴在宿蠡的背上。
就這樣安靜的走了一會,似乎能聆聽周身雪花飄落在傘麵上的聲音,滴答滴答。洛玥靠在這寬厚的脊背上感受到了一種安心,這種安心隻能從家人身上才能感覺到。
憶起了小時候,有一次,上山玩耍,被一隻凶殘的野狗咬傷了,躲在了山洞裏,又偏偏下起了雨,山路泥濘,無法行走,幸好宿蠡哥哥及時找到了她,一路背著她下山治療。
洛玥不禁感慨,一眨眼的功夫,他們都長大了,“宿蠡哥哥,謝謝你,有你在我身邊我很安心。”
宿蠡停下了腳步,簡短的“嗯”了一聲,又緩緩的開始前行。眼見著就快到盛雲樓了,宿蠡忽然停滯不前了,全身警覺了起來,壓低了聲音說道,“玥兒,小心,有人跟蹤我們。”
洛玥掀開了一點傘麵,細細觀察了一圈周圍的情況,並未有任何異樣,不過以宿蠡的經驗應該是不會判斷錯誤的,“他們有多少人?”
宿蠡將傘給了洛玥,騰出一隻手來放在腰間的劍柄上,隨時準備出手,“判斷不出,不過人應該不少,你先別下來,對方目前並沒有殺氣。”為了避免自己慣用的星魂鏈被認出,在南平麵對外敵的時候,他會用柴駿給的長劍。
沒有殺氣?洛玥不解,原以為是王妃又派了殺手來殺她,結果宿蠡說對方沒有殺氣,這著實令人費解,不會是朱允承派了人保護他們吧。
法華寺內,僧人們正在誦經,朱繼武帶著諸位皇子們都跪坐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誦念經文。一位小沙彌走到太子朱允厚身邊,俯身與其耳語了兩句,朱允厚輕輕起身步出殿外,張舉即刻湊上前去說道,“太子殿下,屬下有事稟告。”
朱允厚被其引進一間擺放祭器的屋裏,強壓著怒氣,低聲說道,“究竟所為何事?本宮忙著呢!”
張舉吞了口口水,繼續說道,“太子殿下,屬下接報,那沈清闕今日出了王府,現下正與一侍衛前往盛雲樓的途中。”
朱允厚反手抽了張舉一個耳光,怒道,“今日是什麽日子,你也敢動手?!”
張舉嚇的趕緊撲倒在地上,渾身發抖。“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屬下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所以速來請示。”
朱允厚眼睛一轉,請哼一聲,“你用的可是本宮的人?”
“屬下自然用的都江湖人士。”
朱允厚盤了盤手上的佛珠,靜默須臾。俯身在地的張舉額頭不斷滲出汗水,滴在青石板上。
“吩咐下去,想辦法打散他們,先抓住沈清闕,記住,本宮要活的!”
張舉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活的?殿下您不是?”張舉直起身,在自己脖子上做了個了斷的動作。
朱允厚雙眼帶著殺氣,犀利的俯視著張舉,隨即伸手扣住了張舉的脖子,稍稍使了點勁,掐的張舉一臉痛苦,舌頭微伸,麵色發白。“張舉,你這腦袋怕是不想留了?那麽多廢話。”說罷便鬆開了張舉,並在其的肩上擦了擦手。“為民祈福乃是國酢大計,若再來叨擾休怪本宮不客氣,趕緊給本宮滾出去!”
張舉癱倒在地上,幹咳了好幾聲才緩過來,戰戰兢兢的領了命退了下去。
朱允厚盤算著與寧芙蓉的約定,冷笑了幾聲,他不否認寧芙蓉確實是他一直想要得到的,可與至高無上的權利相比,孰重孰輕他自然再清楚不過。近日父皇與四弟再次親近了起來,朱允承對他來說始終是一個隱患。沈清闕是朱允承的弱點,目前看來毋庸置疑了,他怎麽可能為了寧芙蓉放棄這麽一顆好棋。
宿蠡背著洛玥來到盛雲樓,上了二樓雅席落座,二樓其實隻是由夾在三層與一層中間的三條錯落的走廊組成,中間如天井一般,坐在座間能直接俯瞰看至一層,每個雅席見用兩座木質屏風相隔。
今日歲末,又恰逢下雪,店內的客人就他們兩個,掌櫃的很是熱情的親自接待了他們。洛玥略點了幾道最愛吃的菜。人少,上菜速度也快,不一會小二就都上齊了,還另外贈了一壺酒,據稱是今日人少掌櫃的特意送的。
宿蠡覺得有些古怪,卻也說不上什麽,方才一直跟蹤的那些人似乎沒有跟進店裏,不過仍需要保持警惕。
洛玥扯下一隻燒雞腿塞給宿蠡,“宿蠡哥哥,再怎樣,既然來的盛雲樓,總也要吃……”話還未說完,洛玥就精神不足的躺倒在桌子上。
宿蠡即刻驚醒過來,想要起身查探洛玥情況,腳下隻是感覺一軟,很快這種感覺蔓延到全身,意識也漸漸地模糊起來。為了避免與洛玥一般,宿蠡迅速的用手指刺激了風池、太陽和命門三穴,好讓自己的精神狀態暫時保持清醒。
宿蠡掃了一眼桌麵,桌上的酒菜都未動,那麽應該是對方讓他們吸入了什麽,快速的從衣服上撕下一片綁住了口鼻,並大吼道,“什麽人?!還不速速現身!”
從角落的屏風後傳來一個嘶啞又陰冷的聲音,“閣下內勁不錯啊,中了我的嗜骨香居然還能撐到現在,不過現在閣下應該是用不出內勁了吧。哈哈哈。”
隨著幾聲詭異的笑聲,屏風後步出了兩個人,一位是高大壯碩,年約三十,背上背著兩個銅錘。一位是矮小且骨瘦如柴,背部微微拱起,兩頰凹陷臉上布滿皺紋,要說有七八十歲也不為過,而且並未攜帶任何武器。看兩人的穿著打扮和武器,應是江湖中人。
宿蠡又探頭朝一層望了一下,原先空蕩的一層,此時已經站了五個打扮各異的人,各個虎視眈眈的盯著上麵。這些人與方才那波跟蹤的人不是同一撥人,然而他竟沒有察覺到這些人的存在。嗜骨香,瘦老頭,大銅錘,南平十匪?!這些人不都已於四年前被行刑了嗎。
南平十匪是一群由江湖散人組成的盜匪組織,奸淫辱掠、無惡不作,組織中一共十個人,各懷絕技,為首的就是那個用嗜骨香的瘦老頭,自稱空空子,其真名不得而知。排行老二的就是怪力銅錘,人稱“霹靂”,其真名也無從查證。四年前南平派了陳數領軍,結合了暗門給的情報才將他們悉數抓獲,其中有二人在抓捕過程中被當場殺死,其餘人均被關入天牢等候發落。看來這南平皇帝並未處死這些人,還將他們收為己用了。
十匪僅剩的八人看來今日都在這盛運樓裏了,宿蠡往腳上使了使勁,仍然是綿軟無力。空空子慢慢的靠近了他們的桌子,霹靂緊隨其後。兩人走至洛玥跟前,空空子對霹靂試了個眼神,霹靂一手抓起洛玥,扛到了肩上。
宿蠡皺緊了眉頭,咬著牙咯咯響,奮力的將劍杵在地上,撐在劍柄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從腰間摸出一個小瓶,往嘴裏倒了一粒紅色的藥丸,這是馮師兄為暗門兄弟們配的秘藥,可以暫時抵禦各種化骨軟筋的毒藥,不過無法恢複內勁。
空空子警覺了起來,“你是九幽暗門的?”
藥效來的很快,宿蠡已經能夠站起身來了,抄起地上的劍,拔劍出鞘,對著空空子吼道,“少廢話!空空子,把人給我放下!”由於十匪從屬不明,宿蠡不想輕易暴露身份。
“年輕人,見識不淺啊,居然曉得爺的大名,爺我可消失了四年了,你那時候應該還是毛頭小子吧。”空空子背著手端詳了一下宿蠡。
宿蠡在腦中快速的尋找策略,內勁還未恢複,要想從這些人手裏救回洛玥,單靠現在這個狀態的他無疑是以卵擊石。這些人當中空空子擅長用毒,而霹靂則隻是孔武有力,其餘人均暫時在樓下並未上來,若是先前跟蹤之人是保護洛玥的,那麽他可以先搶過洛玥,抱著她從窗戶跳出,這樣可以盡快的求得支援。現在的他隻能賭一把。
電光火石般,宿蠡一個直衝,劍尖瞬間就已經擺至空空子眼前,空空子並未避讓,這樣宿蠡始料未及,隻差分毫就能刺中其胸口。此時,嗖嗖嗖,從身後飛來三把小刀,由於內勁不足,宿蠡沒有輕功加持,當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躲讓,肩、腿以及腰腹處均中了飛刀。
宿蠡應聲倒地,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原來是方才上菜的小二,看來也是他們中的一員,是他疏忽了。宿蠡還想掙紮著爬起,那小二走過來一腳踏在他受傷的小腿處,宿蠡的臉由於疼痛扭曲的變了形。
小二嗬嗬一笑,向著空空子說道,“大哥,這小子如何處置?”
“魯飛,上頭吩咐了,留他一命,還得靠他去報信呢。”原來那小二是暗器手魯飛假扮的。空空子在宿蠡麵前彎下腰來,手抓著宿蠡的頭發,將他的臉提起靠近自己,陰冷的說道,“小子,爺不管你是九幽暗門的,還是康王府裏的,既然你跟這小妞在一起,就替爺去康王那報個信,若是想要這小妞活命,後日酉時來郊野起邙山一會。記住了,隻許他一人前來!撤。”
空空子一聲令下,霹靂一手扛著洛玥,又一手抱起空空子,從二樓一躍而下,魯飛也跟著躍了下去,一群人迅速消失在盛雲樓裏。
宿蠡拖著受傷的身體,艱難的回到了康王府。宿蠡與洛玥的遭遇把雲良和琴娘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了,琴娘不斷的責怪自己沒有盡到職責。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偏巧又是一年年關,偏巧今日是殿下祈福守歲的日子,關乎社稷,不能叨擾。眼下隻能先給身受重傷的宿蠡治療,待殿下出了法華寺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