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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深陷抉擇的寇凖(上)

  東京,天策上將軍府。


  寇凖走進滿是藥味的房中,迎麵撞上宮中太醫,開口問道:“吾兒如何?”


  “回太師,少將軍雖受創,幸好未傷及內髒不過皮肉之傷,加上救治及時已無大礙,安養數月也就好了。”


  “好好好,謝過太醫了。”


  “不敢。”


  等太醫離開,寇凖走近床榻前,摁住想要起身見禮的寇仲,揮退了房中下人丫鬟,臉色就冷了下來。


  “為什麽要放掉駱逆。”


  “義父說什麽,兒沒有聽懂。”


  “哼!”


  寇凖冷哼一聲,眼中便布滿了殺機:“你還想欺瞞為父嗎,告訴我,為什麽要放掉駱逆。你想學華容道關雲長義放曹操?可知那駱永勝比曹阿瞞更歹毒陰狠。”


  見自家父親動怒,躺在床上的寇仲反而是笑了,甚至還有頑心抬手衝寇凖挑了個大拇哥。


  “父相聖明灼照,果然什麽都瞞不住父相的眼。”


  說著話咳咳兩聲,喘上一口氣:“兒也不想放他走啊,但是有命在身,兒不得不放他走。”


  “誰命令的你?”


  “就是父相您啊。”


  寇凖臉色大變,動了怒:“為父何時下過這種荒誕的命令。”


  “那您為什麽讓我去圍剿駱永勝呢。”


  看到寇凖的表情,寇仲更加開心,嬉皮笑臉的說道:“樞密院和三衙有那麽多名將可以調遣父相都不用,反而點了兒子去山東。前些日子兒子就因為讀了駱逆的書而開罪父相,父相事後斥責兒不可以受到駱逆的蠱惑,卻又命兒擔負這剿賊的重任。


  父相平素裏一直與諸葛武侯相比,兒一想,派關雲長去守華容道的可不就是諸葛武侯嗎。”


  寇凖沉默了下來,去到一旁斟了茶水端來喂寇仲飲下,而後整個人就坐在床榻邊陷入了沉思。


  “你說爹這麽做,對嗎?”


  “為自己想,父相您做的沒錯,為天下想,父相您做的也沒錯。”


  寇仲握住寇凖的手,感受著後者那輕微的顫抖:“於公於私您都該放了駱永勝,因為您對朝廷也寒了心不是嗎。洪州剛剛平定,皇帝就跟王欽若商量如何把澶州之盟的恥辱嫁禍到您的頭上,好讓皇帝可以堂而皇之的去封禪泰山。


  父親啊,澶州之盟是我民族數千年來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啊,一旦扣到您的頭上,千年之後的後人都會罵您,您的名聲甚至會比司馬昭還要臭上數倍不止。


  皇帝卸磨殺驢、冰冷無情,僅以此一點論,他可比駱永勝還要惡毒啊。駱永勝的書父親您也看過,您絕對比我看的更透徹,一旦駱永勝身死的那一天,就是您與我、與隨弟咱們父子三人刑場授首之日。


  而一旦您死了,天下便再無人有能力使陛下糾正祖宗家法,如此百年之後就會天下大亂、士族腐敗透頂,屆時異族南下,鐵蹄踏碎中原,億萬黎庶遭殃,神州陸沉。


  駱永勝在書裏留下的預言就會實現,看看王欽若、看看丁謂之,看看滿朝的袞袞諸公,您也知道這個預言是一定會實現的。


  所以您讓孩兒去追剿駱永勝,存的心就是想讓孩兒放過他,就是連您自己也沒有想好到底是殺他還是放任他。”


  寇凖注視著寇仲,許久後突然笑了:“我兒竟然如此聰慧。”


  “那當然了。”寇仲沒皮沒臉的哈哈一笑:“也不看看我爹是誰,我爹可是連敗那駱永勝兩局的寇太師,論屬天下聰明人,您排第一,駱逆第二,我這個跟您二位都學過怎麽也得排第三不是。”


  “你這渾種。”


  見自家兒子這般恬不知恥,寇凖笑罵一句起身:“行了,你安心養傷吧。”


  正說著,門外響了叩門聲,管家的聲音傳進來。


  “太師,聖旨來了。”


  聖旨?


  寇凖皺眉,忙提官袍擺帶外出相迎,卻見傳旨之人竟然是張耆。


  後者此刻一臉的焦急之色,長籲短歎,見到寇凖忙上前:“太師,少將軍傷情如何了?”


  “混賬東西的事不重要,聖旨說什麽了。”


  張耆捏著聖旨,恨恨一跺腳遞給寇凖:“官家知道駱逆逃脫之後大怒,要治少將軍剿賊不利、致使駱逆脫逃之罪。”


  正打算接聖旨的寇凖手僵在半空,而恰好張耆這個時候下意識的鬆開握住聖旨的手,那卷明黃黃代表著普天之下最高貴的神聖就這般飄搖著掉到了地上,染了塵埃。


  這可把張耆嚇得夠嗆,忙俯身去撿,寇凖也跪倒地上告罪。


  而撿起聖旨的張耆則急著轉頭,衝與自己一道來的一隊宦官喝道:“剛才你們什麽都沒有看到,聽見了嗎!”


  一群小宦官嚇得跪地不敢抬頭,連道“小奴們什麽都沒有看到、什麽都沒有看到。”


  這要是說出去還得了,寇太師不接聖旨,反將其棄之於地,這不叫謀逆,還有什麽叫謀逆。


  張耆穩住心神,朗聲道:“有敕:

  爵賞之設,所以勸忠,爵賞之除,所以勸學。樞密院同簽書院事、右千牛衛將軍寇仲膺受皇命剿匪,卻剛愎倨傲、懈於檢身,致使賊酋脫逃囹圄,豺狼出於柙。苟非守土之良臣,豈副分茅之重寄。著飭有詔,除其一切官爵,留府三年工學。無闕。”


  “臣寇凖替領謝恩。”


  寇凖歎了口氣站起身,雙手接過聖旨又歎了口氣,看來趙恒是真生氣了。


  所謂無闕就是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誰說話也不好使。


  而且這聖旨的開頭是什麽,是有敕而不是門下。


  寇凖現在可是三省一把抓的全權宰相,皇帝下聖旨連跟他商量一下都懶得商量,直接發詔,說明心裏已經把他寇凖連著給恨上了。


  “太師啊,除了少將軍的官爵還是不算什麽大事,真正不妙的則是現在東京城裏有風言啊。”張耆湊到寇凖耳邊小聲嘀咕道:“有人懷疑是少將軍私自放了賊酋,目的是養寇重寇。”


  養寇重寇!


  前一個寇指的當然是駱永勝這個賊寇,而後一個寇。


  當然是寇凖的這個寇了。


  寇凖麵色大變去看張耆,發現後者眼神中全是擔憂。


  “甭管是不是養寇自重,太師啊,這個節骨眼上您得給官家一個態度了,江山亡還是興,都握在您手裏呢。”


  “本相,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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