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吃拿卡要
上戶籍這種事,駱永勝隻替自己的孩子上過,給自己上戶籍,還真是兩世為人頭一遭,屬實是沒有多少經驗。
他按照城中百姓的指引,一路來到刺史衙門口,卻被通知,這裏不辦戶籍之事,又把駱永勝給趕去了戶曹。
洪州城一共有兩個衙門,第一是洪州都督府,主管洪州一切政務、軍務,不過現在基本不管事,因為洪州都督、彭城郡王趙元偓不在,去了汴梁。
第二便是洪州刺史府。
一般的地方上州府是很少設刺史這一官銜的,如駱永勝早前待過的揚州、湖州都沒有刺史,一把手叫權知州軍事,簡稱知州,文臣領兵事,轄製都巡檢和指揮使。
洪州因為有都督府,所以不設知州,單立了一個刺史府,代負責洪州境內及轄縣的政務,下設六曹。
不過又因為都督府的存在,刺史府的職權便被剝奪,大事小情基本上都要奏請都督府拿主意,所以這六曹幹脆搬到都督府辦公,刺史府隻是一個空架子,是三班衙役夥聚玩鬧的一個據點。
平素裏,連擂鳴冤鼓的人都不多。
被踢了皮球的駱永勝隻好再轉道去都督府,而後他便氣笑了。
“沒有戶碟者,不可入近。”
老子要是有戶碟,用得著來這裏辦戶碟?
駱永勝深吸一口氣,他可不敢在這裏撒野,一邊訴說來由,手遞手的便攏過去一包銅錢。
“上差,某自定州南下途中路遭強人,戶碟遺失,所以特來補辦。”
錢是收了,但守門的禁軍也隻是態度上和藹一點,仍不願放駱永勝進府。
“規矩就是規矩,你沒有戶碟,就決不可入近,先去刺史府開一份籍文,持此來戶曹補辦戶碟吧。”
駱永勝無可奈何,隻好繼續跑回刺史府,又是一通打點才換來一句。
“你說你是從定州南下便是了不成?你說你叫駱永勝便叫駱永勝不成?現與誰同住,居於何地?找三街六坊簽字證明,方可批你籍文。”
這下駱永勝算是看明白了,這辦政衙門互相推諉,給老百姓添麻煩這種事是有傳承的啊。
你說你叫駱永勝便是駱永勝?
你拿什麽證明你是你!
要不是駱永勝能忍,怕都原地暴起跟這小吏頂起牛來了。
但這年頭和衙門怒懟可不是明智之事,說不得最輕也要吃上一頓板子。
“這錢算是喂了狗。”
駱永勝隻好在心裏怒罵幾句,匆匆忙離開刺史府回家,路上卻是沒忘找一家米行,花八百文買下三石大米。
想請三街六鄰的百姓簽字證明,不給點甜頭哪好開口。
有道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三石大米散出去,駱永勝還是比較輕鬆的就集齊了幾十個或簽名或按手印的紙證。
有了這份紙證的幫助,駱永勝再去到刺史府的時候,就覺得腰板硬挺了許多。
這回你總該給我辦了吧。
“怎得這麽久才到?”
吏目皺起了眉頭,態度粗暴道:“走吧走吧,我這很快便要下值,明日再來辦吧。”
給駱永勝開份籍文,往來求見加印怎麽都得花費時間,一來一往,可不就容易耽誤自己下班的功夫。
這下算是讓駱永勝看明白了,他也懶得再多說,幹脆打兜裏取出一枚碎銀角放到桌子上。
碎銀雖不大,但也能有個一兩多重,起碼還是可以值個四貫多錢。
這手筆,可屬實不算小了。
吏目愣住了,看看桌子上的碎銀角再抬頭看看駱永勝,一拍桌子站起身。
“這辦籍文領戶碟的事你怎的到現在才來,快快快,再不抓緊時間,屆時戶曹那邊下了值,可不就白白耽擱一日,走,速與某同去。”
待吏目手在離開桌麵的時候,那枚碎銀角已是不翼而飛。
事還是這件事,辦事的人還是這些人,但有了銀錢的推動,卻完全呈現了兩種天壤之別般的辦理速度。
從籍文到領取加蓋衙門公印的戶碟,這次隻用了短短的半個時辰。
戶曹的胥吏甚至加班加點的替駱永勝忙活。
熱情洋溢,一口一個百姓的事就是他們的事,為民操勞理所當然。
人家加了班,過了點,駱永勝又豈是不通情理之人,戶碟揣在懷中,順勢便也就在距離都督府衙門不遠的四海漁家安排了一桌。
洪州臨江,水產江鮮琳琅滿目,駱永勝甚至在這裏看到了鱘。
估計,也就在這一千多年前的古代,能夠吃到這般珍惜水產。
雖然在宋朝,它並不珍少。
這頓飯菜被駱永勝安排的極豐盛,加上酒水助興,也算同這些胥吏小值喝的賓主皆歡。
這人一喝多,便開始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起來,再勸三杯,一桌子哪還有生疏遠近,就差歃血為盟了。
“駱老弟你放心,你在這洪州就踏踏實實的過,有事就來找哥哥,能辦的,哥哥一定給你辦咯。”
對這般說辭,酒桌上的駱永勝自然不會相信,他也沒有如此這般不知好歹的順杆上爬,隻是不停的頻頻舉杯,口裏說著。
“一定一定,將來有事叨擾的時候,還望幾位哥哥多多費心受累。”
酒局結束,駱永勝又為這幾名胥吏一人準備了一份隨手禮。
不多,四海漁家後麵慶春樓姑娘一位。
哪個官吏經得起這種考驗?
駱永勝是個生意人,天底下的生意便是空手套白狼,也一樣需要投資,因為起碼想套白狼也得要有手才行。
這幾個官吏帶給他的回報,就是在酒桌上醉酒後那一句句不經意中的失言。
一字一句,串聯起來,便可以帶來很多有用的情報和信息。
對駱永勝這位外來者而言,這些情報信息,遠比真金白銀的財富,更值錢。
入了夜,刺史府和戶曹的胥吏都在慶春樓睡下,隻有駱永勝一個人選擇了回家。
倒不是他為人有多麽正派,亦或者慶春樓的姑娘都是庸脂俗粉,純是因為成文找了過來,同駱永勝說,侯三又去了,在府裏不願意離開。
這個陰魂不散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