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好的兄弟成了鬼奴
張猛拍打許然的後背，埋怨道：“吃了些生肉而已，算不得什麽，你得慶幸他們沒有歹意，否則你我便不能這般相見了……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這就送你下山去。”
“好，我們一起走……”
在這不敢問張猛怎麽變成的鬼，見他這般說，許然裝做恐懼感稍微減輕了些，偷偷打量在不遠處站著的山神。
山神另一手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火把，映照出他身穿無袖厚甲，內襯黑袍，大棒子帶著誇張的倒刺，是根巨大的狼牙棒。
但火光近在咫尺跳動，卻依舊照不亮他的麵容。
“那……是誰？”
這句話是說給山神聽的。
“別問了，快走，山上不幹淨！”
張猛推了把許然，示意他先走，自己走到山神近前，恭敬地施禮道：“大人，我送朋友下山便回，絕不敢耽誤。”
山神遞給他火把，冷漠地道：“別忘了你的承諾，做我一百年的鬼奴，火把熄滅，即刻回來。”
張猛恭敬地接過火把，大步追向許然。
許然清晰聽到兩人的對話，“張猛，那人真是山神嗎？你怎麽會認識山神？”
“別問！快走！！”
平時話癆一樣的張猛，此刻一言不發，當先舉著火把，拽著許然往山下猛跑。
許然踉蹌跟在後邊，前方的火把發出淡藍色的火焰，火苗不大，卻能照亮方圓數丈的地方。
而且任山風如何吹拂，他們如何快速奔跑，那火苗都穩如老狗，不偏不倚，更不會忽明忽滅。
身處在火把光亮的範圍內，許然感覺七月本該炎熱的天氣，空氣卻是深秋般冰冷。
不對勁……
山神的火把，果然很邪門！
許然急道：“山神為何會幫我們？他說的鬼奴，是什麽意思？”
張猛仍不搭話，他力氣大得嚇人，幾乎是拖拽著許然瘋跑。
火把的光輝似乎有種神秘的驅逐之力，山間的荒草雜樹，有靈智般自動朝兩邊退去，連山嶺間的萬千溝壑，也變得一馬平川似的。
許然隻覺得兩耳生風，幾乎以直線的方式，大步流星地直奔山下而來。
心中的疑問卻得不到任何回答。
有了火把的照耀，加上腳下又跑得異常平穩，許然漸漸冷靜下來。
忽然想起係統裏生成的遊戲怪物旁邊，有查看一項，便心念一動，腦海中出現了小鬼野怪的界麵。
選擇查看。
另一個張猛出現在眼前，除了雙腳懸浮在地麵之上，和頭頂上有紅色的血條，與張猛本人並沒有兩樣。
在紅色血條旁邊，還有代表他等級的小數字“3+1”，分別是綠色和金色的字體。
當許然的注意力落在說明上時，一幅幅畫麵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炎熱的下午，張猛與許然在街道上例行巡邏，忽然聽到抓賊的呼叫聲，兩人一前一後循聲追去……
天近黃昏，那賊無處可逃，便一頭紮進了桃花嶺的密林，兩人毫不猶豫追進去……
四周完全黑下來，前方奔跑的賊突然就不跑了，像一截樹樁似的傻愣愣戳在那。
就在他們以為對方體力耗盡，喘口氣準備上去抓賊時，那賊卻哭爹喊娘地轉身，猛朝他們這邊跑，結果剛跑幾步，便被斜刺裏衝出來的一團漆黑陰影撲倒。
黑影發出野獸撕咬獵物的吼叫，那小賊不似人聲的慘叫兩聲，便戛然而止。
畫麵裏的許然和張猛，直接給嚇傻了。
直到一條剛撕扯下來，血淋漓的手臂，險些砸在張猛的臉上，他才臉色慘白地轉過來，嘿嘿笑道：“傻逼許然，還不快跑？！”
兩個人沒命似的跑，衣服被樹枝刮出橫七豎八的口子，口子下滲出斑斑血跡，突然身後陰風陣陣，空氣中彌漫著猛獸的腥臭味……
一道巨大的黑影撲上來，將二人同時撲倒，奇怪的是，許然的身上迸發出一道柔和的白色光罩，將他護在裏邊，黑影似乎對白光有些忌憚，叼起張猛就跑了……
畫麵切換到另一處，張猛身形虛幻地跪在山神麵前，苦苦哀求道：“求山神大人帶我去救許然吧，我親眼所見他還沒死……我願給大人做百年鬼奴。”
然後畫麵回到係統裏的張猛處，多出一些說明性的文字。
說明：鬼奴張猛，夙願未了，冤魂不散，賣身為奴，得山神庇護，等級+1。
退出係統，許然看向舉著火把拉住自己奔跑的張猛，心裏五味雜陳的不是滋味。
他死了，賣掉自己的靈魂，寧可做一百年鬼奴，也要護著自己安全下山……
這就是從小一起，光屁股玩到大的情誼！
許然的眼裏不禁濕潤。
因為好兄弟張猛，看來自己可能得救了，否則真下不來桃花嶺！
還有一個疑問出現在許然的心裏。
那團黑影撲上來時，前身身上泛起的柔和白光，又是什麽？
難道自己身上有能自動護主的法寶？
許然用另一隻手在身上反複摸索，也沒發現什麽異常的東西。
……
功夫不大，腳下的山勢真的變得平緩了，遠遠的也能望見村落稀疏的燈火。
張猛才停下腳步，打量了幾眼許然，道：“許然，我隻能送到這裏了，再往前便出了桃花嶺的地界，是我們以前住的萬溪鎮了。”
“你為什麽不跟我一起回去？”
許然聲音有些哽咽，他實在裝不下去了，再繼續對張猛裝糊塗，良心會像被狗啃一樣疼。
所幸張猛坦白了，他歎了口氣，道：“我們一路跑下來，你應該察覺到了異常。”
許然急道：“你……為什麽這樣做？”
“唉，”張猛又歎了口氣，“我已經被那妖化的黑熊吃掉了，現在的我隻是心存執念的冤魂，因為放不下我娘和我妹妹，才魂魄不散得以凝形。
我幸好遇到了山神大人，苦苦哀求他，他才允許我帶你下山，我救你是需要你的承諾，代我照顧年邁的老娘和未出閣的妹妹。
許然，你能答應我嗎？為我娘養老送終，幫我妹妹找個好人家，你若能娶她就更好了，我知道，她心裏一直有你……”
果然是這樣，與係統裏所見畫麵完全對上了。
“猛哥，你放心，伯母就是我親娘，芸兒就是我親妹妹。”
許然得知了真相，周圍看起來也安全了，整個人便垮下來，一時間悲從心起，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他抽著鼻子道：“這世界既有妖魔橫生，就會有神仙和仙法，也許人死可以複生，告訴我，有什麽辦法可以救你？或者我們去求山神幫忙，他既然是神仙，一定有能力讓你……”
張猛聽到許然沒承諾娶妹妹，眼神黯淡了下去，“沒用的，山神大人已經開恩了，我會做他百年的隨從，若有機會我們還會再見，況且我的肉身已經被那熊妖吃了，隻剩下左邊的手臂，不可能複生了……”
忽然，張猛手裏的火把閃了幾閃，撲簌簌地熄滅了。
他緊張地道：“山神大人在催我回去，記得千萬不要為我複仇，凡夫俗子絕不是那妖熊的對手，我得走了……”
話音剛落，張猛的身體連同那隻熄滅的火把，如幻像般越來越淡，並被一股巨力拉扯著，飛快向山上的黑暗裏退去。
他的嘴快速開合著，似乎在叮囑許然什麽，但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也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隻剩下大半條殘破失去血色的蒼白手臂，嘭地掉落在地上。
“張猛！”
許然呆愣了片刻，噗通跪在殘臂前，重重地磕了四個頭。
叩頭已畢，他脫下外衣，把殘臂包裹好背在身上，轉身朝村落的燈火處極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