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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寂靜之塔

  一個伴著微風的晴朗早晨,阿薩娜與庫特塞婭在火神宮中的回音走廊中,下著恰特蘭格。


  “啊,颯拉,我不想那麽走了,可以不可以把我的相還給我。”庫特塞婭看著被阿薩娜吃掉的棋子道。


  “庫特塞婭,我已經把戰車和騎士都各還給你一個了呀。”阿薩娜道,“你不會是想靠悔棋來贏棋吧?”


  庫特塞婭一噘嘴道,“颯拉,您就再還給我這一次嘛。”


  阿薩娜搖頭笑了笑,將手中的相還給了庫特塞婭,並從吃掉相的棋格上撤回了騎士。


  “庫特塞婭,你好像沒有路可走了。”繼續了棋盤上的一番博弈之後,阿薩娜看著棋盤對庫特塞婭道。


  庫特塞婭輕咬著她柔細的食指,看了棋盤一陣,而後臉色一拉,道,“哎,又輸了。”


  “你下的比上一局要好很多。”阿薩娜對庫特塞婭安慰道。


  “可是颯拉明明是我先學會下恰特蘭格的啊。自從上次教會了您到現在,也才幾的時間,我就已經連續好幾盤都沒再贏過您了。”庫特塞婭道。


  阿薩娜輕輕笑著道,“庫特塞婭,你下棋的時候不要著急去移動棋子,你應該多思考思考再行動,那樣你會下的更好。”


  “嗯,好吧,我知道了,颯拉。”庫特塞婭道。


  “好了,你陪我一起去玫瑰園走走吧。”阿薩娜從廊椅上起身道。


  “颯拉,您知道嗎,昨晚上我做夢夢到了一個人。您一定猜不出來是誰。”庫特塞婭起身隨著阿薩娜走了幾步後道。


  “是誰?”阿薩娜問道。


  “你猜嘛。”


  “嗯是索赫拉比安嗎?”阿薩娜問道。


  “不是啦,您再猜猜看。”庫特塞婭道,“隻許猜三次哦。”


  “努爾?”阿薩娜想了想又。


  “也不是,颯拉,您還有一次機會。”庫特塞婭笑著道,“如果您能猜對的話,我就跳支舞給您看怎麽樣。”


  “好,那我可是要看你跳“皎月下的沙海”那支舞的。”阿薩娜笑著道。


  “行啊,但是您要猜對才行。”庫特塞婭道,“就一次機會了哦。”


  阿薩娜看著庫特塞婭想了一陣,最後開口道,“是姚平吧?”


  “哇”庫特塞婭驚訝的道,“颯拉,您連我夢見的人是誰都能猜出來啊,怪不得您能贏我棋呢。”


  “庫特塞婭,你怎麽會夢到那個伊洛的商客了呢?”阿薩娜問道。


  “我也不知道。颯拉,總之昨晚是夢到了,我還夢到了他給我描述的大海。”庫特塞婭道。


  “那你夢到的大海是什麽樣子的呢?”阿薩娜問道。


  “嗯就像煮沸的香草湯。”庫特塞婭想著道。


  阿薩娜笑了笑,道,“庫特塞婭,你是不是昨晚飯喝的香草湯呀。”


  “颯拉,您奇不奇怪,我夢到姚平帶我們去了大海邊,那大海綠綠的,還咕嘟嘟的冒著泡。”庫特塞婭道。


  “聽起來還有點嚇人呢。”阿薩娜道。


  “颯拉,你還記得當時姚平離我們而去,他他要回到海邊老家去種田地嗎?”庫特塞婭問道。


  “嗯,我記得。”阿薩娜看著庫特塞婭轉而問道,“你是不是在擔心他的家鄉會被海水淹沒了?”


  “是啊,颯拉,我今一早還在想,人們都在海水上漲的事情,我想姚平他的家鄉既然在海邊的話,那裏也大概會被海水淹沒的吧?”庫特塞婭問道。


  阿薩娜輕輕點頭道,“應該會吧。不止迪米和旃羅,聽霍達迪,就連亞梭爾南部和金色海岸一帶都遭到了海水的侵襲。想來,伊洛東部也不能幸免吧。”


  “哎,好可憐,也不知道姚平他現在在做什麽呢,如果他的家鄉被海水淹沒了的話,他大概還是會再去到遙山關至喀爾多一線經商去的吧。”庫特塞婭道。


  “也許吧。”阿薩娜道。


  “我還跟他呢,如果以後有機會他再去到喀爾多的話,一定要去再找我們見一見呢。”庫特塞婭道。


  “即便他真的會再到喀爾多去,也找不到我們了。”阿薩娜轉而一笑道,“好了,庫特塞婭,我猜對了你夢到的人。下麵你該跳舞給我看了哦。”


  “好吧,颯拉,我願賭服輸。”庫特塞婭笑著道。


  庫特塞婭在環顧了一下玫瑰園四周後既又道,“這個玫瑰園裏很適合跳舞,但是卻沒有琴手奏樂。颯拉,看來您要欣賞一段啞舞了哦。”


  “沒有音樂伴奏的舞蹈怎麽能叫舞蹈呢。”阿薩娜一笑轉身繼而向身後不遠處的宮廷侍女道,“巴爾巴特。”


  看著侍女立刻轉身迅速離開,庫特塞婭向阿薩娜問道,“颯拉,您剛剛的巴爾巴特那是什麽呀?”


  “就是被姚平他們伊洛人稱為“劈啪”的琴呀。”阿薩娜道。


  “劈啪?”庫特塞婭困惑的問道。


  “其實就是古老的烏德琴,隻不過它在傳入到伊洛後啊,被伊洛人改進並叫做了琵琶。”阿薩娜笑著道,“而在傳入到迪米這裏後呢,它又被這裏的人們叫做了巴爾巴特。”


  “原來就是烏德琴呀!”庫特塞婭驚喜的問道,“颯拉,您要用古老的烏德琴給我做伴奏嗎?”


  阿薩娜笑著輕輕點了點頭,“是的,我要用烏德為你伴奏。”


  侍女很快拿來了巴爾巴特琴,並為阿薩娜雙手奉上。阿薩娜在接過琴後,撫了撫巴爾巴特琴木製的弧形琴身,隨後,她又用手指輕輕撥動了一下琴弦。


  在幾聲弦音消散了以後,阿薩娜對庫特塞婭道,“自從離開了亞梭爾後的這兩年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再撥動琴弦。”


  “颯拉,您要不要先熟悉熟悉樂器,回想一下“皎月下的沙海”的曲調後我們再開始?”庫特塞婭問道。


  阿薩娜微微笑著拿琴走至玫瑰園中,她坐在雕刻著迪米花朵的白色大理石凳上,雙腿交叉搭起,將琴放於了搭起的腿根部。她垂頭調準了一下弦音,緊接著,她即輕輕跳動手指,彈奏了起了“皎月下的沙海”的動聽前奏。


  巴爾巴特琴音清婉悠揚。伴著曼妙的樂律,庫特塞婭朝阿薩娜點頭微笑,隨後即步入了玫瑰園中的草地之上。踏著輕盈的舞步,庫特塞婭取下了輕薄的頭紗,她烏黑濃密的頭發即如瀑布般鋪散開來。隨著庫特塞婭婀娜的舞姿,她那縷縷發絲也隨之飄然回轉起來。


  嬌姿曼舞中的庫特塞婭與踏拍彈奏的阿薩娜相視而笑,此刻一彈一舞的她們似忘卻了一切憂愁與煩惱,完全傾心沉醉在了音樂與舞蹈之中。


  阿薩娜與庫特塞婭兩人猶如兩個閃動的精靈,亦將這玫瑰園也變得如夢似幻了起來。


  在巴爾巴特琴的餘音嫋嫋中,庫特塞婭搖曳生姿,輕步回旋,她笑靨如花,翩若驚鴻。


  就在兩人沉醉於蓮步笙歌之中時,阿薩娜手中的琴音突然停了下來,庫特塞婭亦有些愕然停止了舞蹈,她回身看向阿薩娜。她但見阿薩娜此刻竟是略顯慌亂的收起了烏德琴,轉而注視向了玫瑰園一旁的走廊之中。


  循跡阿薩娜的目光而去,庫特塞婭驚訝的看到,此刻在在那走廊中站著的人正是迪米的“眾王之王”撒黑達赫。而撒黑達赫他此刻正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對,在撒黑達赫如炬的目光下庫特塞婭即不知所措,隨後她有些慌亂的在向撒黑達赫屈膝行禮後,立刻便去撿起了之前解掉的紗巾,並趕緊的將自己的麵容與頭發再度遮蔽了起來。


  在庫特塞婭一切穿戴得當之後,阿薩娜向撒黑達赫示以了歉意的微笑。撒黑達赫在注視了庫特塞婭一番後,即也向阿薩娜禮貌的回了一笑,隨後即帶著仆從轉身離開了。


  看著撒黑達赫及其一眾仆從離開,庫特塞婭驚魂未定的向阿薩娜道,“颯拉,剛剛我沒有按照宮裏的規矩佩戴麵紗撒黑達赫他他會令人懲罰我嗎?他他會不會覺得我太放肆了?”


  “不會的。”阿薩娜一笑看著庫特塞婭道,“不要擔心庫特塞婭,其實這些都沒什麽的。”


  “真的嗎?”庫特塞婭問道。


  “從剛剛撒黑達赫的神態裏我能感受得到,他其實是很開心看到我們在彈琴跳舞的。”阿薩娜淺笑著道。


  玫瑰園彈琴歌舞後第七日的夜間,正在帝王寢宮中陪侍撒黑達赫休息的阿薩娜突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與此同時,她感到撒黑達赫攬著自己的手臂忽然一鬆。撒黑達赫更是先於阿薩娜之前坐起了身子。


  守在撒黑達赫寢宮門外的內侍隨著這陣腳步聲的到來,立刻隔著寢宮房門高聲向撒黑達赫進行了通報。


  內侍通報的內容簡短,但內容卻是特殊的迪米語表發方式,阿薩娜自然沒有聽懂那是什麽意思。不過,撒黑達赫在聽到了這道簡短的通報後,卻先是愣了一楞,而後即突然掩麵大哭了起來。


  看到撒黑達赫突然掩麵而哭,阿薩娜心頭不禁陡然一驚。她雖不知撒黑達赫為何突然大哭,但也即猜到了剛剛那聲通報必然是傳來了一道噩耗。想到這裏,阿薩娜即貼近了撒黑達赫,她一手攬住他的手臂,一手輕輕撫著他的背,向他以示安慰。


  撒黑達赫無暇在意阿薩娜對自己的安慰,他在短暫的哭了一陣之後,既迅速的離床而去了。他甚至不及著衣,便快速的奪門而出。看著撒黑達赫匆忙離開,阿薩娜叫來了侍女方才知曉了剛才內侍向撒黑達赫通報的具體內容,原來這個噩耗是撒黑達赫的母親在宮中去世了。


  “像發生撒黑達赫母親去世這種大事,我要做點什麽?”阿薩娜在侍女的幫助下穿衣,她同時向她們用迪米語問道。


  “皇妃殿下,三日後您是需要和撒黑達赫一起去送葬的。”侍女道。


  “送葬?”阿薩娜問道,“要出宮去送嗎?”


  “是的,皇妃殿下,因為撒黑達赫的母親是虔誠的聖火教徒,所以她的遺體要在三日後送往七日城外的寂靜之塔,而死者的所有親人都是要去寂靜之塔那邊送葬的。”侍女向阿薩娜道。


  “寂靜之塔那是哪裏?”阿薩娜繼續問道。


  “皇妃殿下,皇家寂靜之塔就在七日城的東方不遠處的山丘上。”侍女向阿薩娜答道。


  “在山丘上,那是要在山丘上埋葬死者嗎?”阿薩娜向侍女問道。


  “皇妃殿下,您的是土葬嗎?聖火教徒不進行土葬,寂靜之塔那是進行鳥葬的地方。”侍女道。


  “鳥葬的地方好吧,那去到那裏以後,我需要做些什麽呢?”阿薩娜向侍女問道。


  侍女想了想道,“皇妃殿下,您什麽都不需要做。您隻要在寂靜之塔外的火神廟裏和撒黑達赫一起守護七日七夜就好了。”


  阿薩娜點了點頭。


  “皇妃殿下,您現在要去哪裏?”侍女在幫阿薩娜著好衣裝後見她似要出門,於是向她問道。


  “我現在當然是要隨撒黑達赫一起去他母親那裏啊。”阿薩娜道。


  兩個侍女相顧一看,而後對阿薩娜道,“皇妃殿下,您不能去,在我們聖火教義裏,人死掉之後,其屍體是迅速的會被腐壞之神占據的。任何人都不能再觸碰屍體。如果是女人的話,甚至是都不可以再去看屍體一眼的。”


  阿薩娜一愣轉而問道,“連撒黑達赫他也不能再碰觸他母親的遺體了嗎?”


  “撒黑達赫更不可以觸碰屍體。”侍女道,“屍體隻能由最低賤的掮屍者去觸碰的。”


  “掮屍者?”阿薩娜問道。


  “是的,皇妃殿下。掮屍者是最低賤的賤民,他們生來就是要為死人服務的。”侍女道。


  阿薩娜點了點頭,而後坐回了床邊,“掮屍者什麽時候來?”


  “皇妃殿下,他們會在三後到宮中來抬死者。到時候也就是送葬的時候了。”侍女道。


  三後,當掮屍者將撒黑達赫之母的遺體裝入無蓋石棺,並抬至火神宮東側走廊時,走廊兩側已經聚集滿了迪米帝國幾乎全部的權貴,而阿薩娜自然也在其中。


  隨著石棺逐漸通過了走廊,迪米的權貴們也自覺地按身份排成了一支送葬的隊伍,並跟在無蓋石棺之後向宮外慢步走去。在這個滿是迪米權貴,由身份高低自覺前後排開的送葬隊伍裏,阿薩娜處在了隊伍的最前端一部分,她緊隨撒黑達赫以及幾位皇家子弟和其他皇妃而行。


  當走過火神宮一側廣場的時候,阿薩娜忽然清晰的看到了前方抬著石棺的這群掮屍者。她見這群掮屍者身纏破爛的黑色布條,渾身布滿泥汙,一個個骨瘦嶙峋卻高高抬舉沉重的石棺。石棺被他們舉得很高,因而人們也並不能看到其中安放的遺體。


  在隊伍走出火神宮直接通往城外的側門後,阿薩娜才恍然發現,自己自嫁入火神宮中這段時間以來,還是第一次再從火神宮出來,當然,這同時也是她第一次再出七日城。


  呼吸著城外的空氣,阿薩娜感到了一絲久違了的自由感覺。


  隨著隊伍出了七日城後,阿薩娜即看到了道路兩側全副武裝的,對送葬隊伍保持著護衛的迪米不朽軍。之前在宮中時阿薩娜便已知聞了這支軍隊的名號,她知道,與全部由虔誠的聖火教徒組成的聖火軍不同,這些身著黑色甲衣,頭戴螺旋頭盔,麵帶猙獰麵具的不朽軍則都是由賤民組成的。


  隊伍繼續前行,很快在不遠處便出現了一座荒蕪山丘的山丘,而在山丘之上,則建造著一個雄偉的圓形無頂建築。


  在抵達寂靜之塔下山腳的時候,在撒黑達赫的帶領下,隊伍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僅唯有掮屍者還抬著沉重的石棺繼續前行,他們沿著寂靜之塔下山丘上的台階緩緩而上,通過塔身去往了塔頂。


  隨著掮屍者將那石棺連同屍體一同放在了寂靜之塔的塔頂平台中心,不多時,空中便出現了饑餓的兀鷹。兀鷹起初隻有一兩隻,但很快,它們便接踵而來,盤旋成群。成群的兀鷹發出淒厲鳴叫,在掮屍者稍稍離開石棺後,它們即紛紛俯衝進了寂靜之塔的塔頂平台,從而享受起了它們的宴食。


  阿薩娜看到這裏方才明白,所謂的鳥葬,那就是要讓兀鷹啄食掉死者的屍體。而這種安葬的方式恰恰是阿薩娜所完全不能接受的。因為在喀爾多,在辛瓦,在她所接受的文化和思維裏,她認為人的遺體是神聖的,是萬萬不能狗被動物破壞掉的,不僅如此,遺體還需要用純白的布條嚴實包裹,並封入棺材進行深深的埋葬以讓逝者獲得安息才行。她想,僅此一點,她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夠成為聖火教徒的。


  兀鷹啄食屍體的過程並不漫長,隨著大量的兀鷹飛來,屍體很快便被啄食而盡。


  雖然兀鷹很快的啄食了死者的屍體,但當掮屍者抬著石棺再走下寂靜之塔的時候,色已經變得有些昏暗了。


  鳥葬結束,但整個葬禮的形成並未完成。在掮屍者離開後,送葬的人們在聖火教僧侶的指引下前往了位於寂靜之塔不遠處的一處火神廟中。


  這處皇家的廟宇並不算很大,但其四周卻建造著大量精致的屋。待火神廟中的僧侶將送葬的權貴們分別引進至寺廟中的房屋內歇息後,阿薩娜也才明白,在這七的時間裏,她就在要這神廟中的屋中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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