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木匣
大量的石塊已經在巨塔的第二層堆砌起來。塔牆的雕刻工作也進入到了新的階段。
烏木內利在齊夫的指揮下,連同幾個來自南陸的工人一起,將一塊空白石板立了起來。隨後,他們又在石板一旁支起了腳手架,為齊夫下一步在上麵雕刻做著準備。
“烏木內利,現在維莫斯去塔的另一邊檢查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你們先就在腳手架下休息一下吧。”齊夫拎著工具,走上腳手架的同時對烏木內利道。
“是。”烏木內利用休倫語向齊夫回答,而後他又用南陸語向其他的幾個黑色皮膚的工人轉達了齊夫的話語。
疲憊的工人們躲在腳手架下偷偷休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工人對烏木內利道,“嘿,我們什麽時候也可以像你的那個前牢友一樣。”
“他嗎?”烏木內有用手指了指上麵的齊夫問道。
“不,不是他。是另外一個,那個監管我們的那個。”
“哦,你的是維莫斯總監。”烏木內利笑著搖了搖頭,“我們可沒那麽幸運。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你們以前也同是在一個石牢裏。你們以前是一樣的。”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烏木內利道,“那時候,我們的確是同在采石區的一個石牢裏。那時候,我們每頓飯都無法吃飽。”
“以前我也是,但現在我每頓都能吃飽了。”另一個工人道。
“能吃飽飯了這沒錯,但現在我們似乎也僅僅隻是能吃飽飯了而已,我實在受夠了饢餅。”又一個工人開口道。
“我感到我的手臂都快抬不起來了。每都很累。”工人發著牢騷。
“你們有沒有想過加入那個計劃?”
“哪個?”烏木內利看向這個有些陌生的南陸工友,對他問道。
“恩加瓦特的那個示威計劃。”
“恩加瓦特?”烏木內利問道,“他有示威的計劃?”
“是的。”
“恩加瓦特,他可是我們南陸人公認的頭領啊。”一個工人插嘴道,“現在很多南陸人都聽他的吩咐,聽他現在就是亞梭爾人用來管理我們南陸兄弟的一個代理人。”
“嗯,他有點像他們休倫人的那個叫古特裏夫的家夥。”烏木內利道。
“哎!他可不比那個家夥。”一個工人道,“你看他們休倫人,生活的比我們好很多。”
“恩加瓦特的示威計劃是什麽樣?”烏木內利向那工友問道。
“我也不清楚,我也隻是聽一個南陸兄弟起過。”
“我想恩加瓦特的計劃一定是為了讓我們能夠生活的更好的。他總是能通過各種手段來為我們爭取到一點什麽的。”
“如果是能那樣,那太好了。”
“也不一定吧。”一個工人道,“我覺得他不可靠,他好像隻是在幫亞梭爾人管理我們這些南陸的兄弟。”
“嘿!維莫斯來了。”齊夫突然從腳手架上衝烏木內利喊道。
烏木內利一個激靈猛地從腳手架下鑽起,他看到,維莫斯正帶著幾個衛兵走向這裏。待烏木內利再反身喊起七坐八躺的工友時,維莫斯已經快步走近了。
“烏木內利,你在做什麽?”維莫斯麵露怒色的向他用休倫語問道。
“我”烏木內利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辯解。
“把他,還有他。”維莫斯指著兩個慌張從腳手架下爬起的南陸工人,向衛兵用亞梭爾語道,“把他們抓起來,調到采石區去工作。”
“不,不。”烏木內利看到士兵抓住了兩個工友,他忙用休倫語道。但之後烏木內利看到了維莫斯的嚴肅的表情,他膽怯的沒有繼續再下去。
“維莫斯,不要這樣。”齊夫道,“是我讓他們休息的。”
“齊夫,你知道,現在我們的工程進度非常緊張。”維莫斯抬頭看著腳手架上的齊夫道,“你在上麵工作,而他們卻在下麵偷懶。”
“是我讓他們休息的。”齊夫重複道。
“把他們帶走。”維莫斯對身邊的一個亞梭爾士兵用亞梭爾語道。
齊夫搖了搖頭,“他們真的很累了。”
“整個工地上的人們都很累,總不能讓整個工地都停工然後讓人們都去休息吧?”維莫斯對齊夫道,“齊夫老哥,你知道巨師和古特裏夫在幹什麽嗎?”
齊夫緩緩爬下腳手架,他來到維莫斯身邊後向他問道,“他們?他們在幹什麽?”
“他們在親自雕刻外牆浮雕。”維莫斯道,“就在那邊那個區域。距這裏不遠。”
“啊?”齊夫感到很意外,“真想不到,連他這樣尊貴的人竟然都親自動手了。”
“這還不算什麽。你知道嗎,今中午他們為了趕雕刻進度,甚至都沒有去餐帳吃飯。”維莫斯道,“而你卻讓那些工人在休息。”
“畢竟畢竟他是巨師。”齊夫道,“你知道,那些工人吃的也並不好,自然也沒有什麽力氣。”
“巨師和古特裏夫在工地上吃的也不過是饢餅,椰棗。他們唯獨多配了一個水果而已。”
“你的都是真的?這難以置信。”
“都是真的。”維莫斯道,“齊夫老哥,實話,你必須加快進度了。”
齊夫點了點頭。
這一日,一直到色完全黑了下來,沒有辦法再繼續工作為止,齊夫才疲憊的從塔區返回了石匠營地。他坐在營地裏的石塊上簡單吃了些食物後,轉而看到澤基尼亞正飛快的從營區內快步跑過。
“嘿,家夥,你去哪裏?”齊夫向他喊道。
“老家夥,快來。”澤基尼亞衝齊夫招了招手,“士兵發現敵人了。”
“敵人?”齊夫好奇的跟上澤基尼亞的步伐,他和他一起來到了營區的大門附近。
“看,那是士兵們的火把。”澤基尼亞指著營區外遠處道,“他們在追敵人。”
澤基尼亞本想走出營門去看,但被營門前的亞梭爾衛兵攔住。
“哎,自從出了事以後,整個營區都管的好嚴了。”澤基尼亞抱怨道。
“敵人什麽樣子?有多少?”齊夫對澤基尼亞問道。
“喂,衛兵,快告訴我敵人有多少?他們長什麽樣子?”澤基尼亞衝營門前的亞梭爾士兵問道。
“他們隻有一個人,是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澤基尼亞聽完士兵的描述後對齊夫道,“我想那個人應該是個會魔法的巫師。”
“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麽魔法,澤基尼亞。”齊夫道,“你聽到的那些是故事,不是現實。”
“有的,有魔法!”澤基尼亞向齊夫道,“這個敵人一定就會魔法,要不然你看那麽多的士兵去逮捕他,可到現在都還沒有把他抓到。他也許是乘著會飛的魔毯在逃跑。”
“好吧,家夥。”齊夫望著遠大量移動的火把道,“就像你的,敵人一定是乘著會飛的魔毯在逃跑。要不然那麽多的士兵怎麽都抓不到一個人呢。”
“我就嘛,那個敵人一定是個巫師。不定他還會釋放法術。”澤基尼亞道。
齊夫陪著澤基尼亞在營地門口觀望著,他們看到手持火把的士兵們漸漸跑遠,又四散搜索而去。在過了很久之後,一隊手持火把的士兵才從遠處折返而回,向著石匠營地這邊來了。
這隊士兵在石匠營地外下了馬。
“抓到敵人了嗎?”澤基尼亞看到返回的這隊士兵正是石匠營地的騎兵衛隊,他興奮的跑上前去向一個他熟悉的亞梭爾士兵問道。
那個士兵搖了搖頭,但他衝澤基尼亞亮了亮他手中拿著的東西,是一個紫木匣子。
“隻撿到了這個。”士兵對澤基尼亞道,“我現在要把它交給你的父親去。”
在士兵拿著木匣子走過齊夫身前時,齊夫借著一縷火光看到,在那木匣子的外麵竟銘刻著矩尺與圓規的符號。而這符號與古特裏夫身著灰麻罩袍時佩戴的那枚金色徽章,十分相像。
“也許那不是什麽敵人,澤基尼亞,我想那或許是個什麽誤會吧。”齊夫聲對澤基尼亞道。
“是敵人,是個邪惡的巫師,巫師使用魔法逃跑了,卻掉下了個他的魔法箱。”澤基尼亞道,“我要去爸爸那裏,我要看看巫師的箱子裏裝的是什麽。裏麵的東西一定會很有趣。”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嗎?”齊夫向澤基尼亞問道。
“當然,老家夥,我去替你向爸爸通報一聲去。我知道,他也喜歡見你。”澤基尼亞道。
當齊夫走進古特裏夫所在的營房時,士兵已經向古特裏夫匯報完畢了發現敵人的事情。古特裏夫抬頭看了看齊夫,而後對他道,“想不到澤基尼亞已經開始替你工作了。”
齊夫看了看屋內一旁站著的澤基尼亞,微微一笑道,“他隻是交了一個年紀比較大的朋友而已。”
“過來吧,來看看這個木匣子。”古特裏夫衝齊夫招了招手,而後指著桌上的紫木匣子道,“士兵發現背著這個木匣的人在我們營地周圍活動,他們前去搜捕他,但是被他跑掉了。”
“我剛剛看到了士兵們出去搜捕。”齊夫道。
古特裏夫點了點頭,而後問道,“齊夫,你見過這種樣式的木匣子嗎?”
齊夫看著木匣子搖了搖頭。
“我需要打開它。”古特裏夫道,“你看看你能為我做些什麽。”
齊夫走至桌前,他仔細的觀察了木匣一番。他發現整個木匣竟然沒有任何明顯的縫隙和顯著的開關,拋開木匣上麵雕刻的一些圖案和符號不談,它光滑的簡直就像是一個實心的大木塊。
“我可以拿動它嗎?”齊夫向古特裏夫問道。
古特裏夫抬了抬手,示意可以。
齊夫雙手抬起了木匣,他感受到了木匣的重量,木匣很重,裏麵似乎裝著很多東西。
“這個木匣子製作的很精密。”齊夫將木匣放到了桌子上,他看著木匣上的暗紋和符記然後問道,“古特裏夫。實話,這難道不是你們師匠會的東西嗎?”
“不是。”古特裏夫一臉嚴肅的道,“你是看到了矩尺和圓規的標誌才這麽認為的吧?但是我們師匠會的人從來沒有誰用過這種木匣。我也沒見到師匠會裏的誰製作過這種東西。”
齊夫一愣,他又低頭仔細向木匣看去。
古特裏夫將兩盞油燈拿近木匣,而後道,“你仔細看看這個木匣上麵雕刻的暗紋,我從沒見過這種圖樣的暗紋。這紋理,好像,好像是來自東方?”
齊夫感到困惑的吸了口氣,他借著油燈的燈光又變換了角度仔細看了看木匣。最終,他的目光在木匣上一處淺淺暗雕的暗紋上停留住了,那暗紋淺雕的是一對龍鳳,龍鳳呈祥。在對著龍鳳暗紋辨別了一陣之後,他伸手指著那龍鳳呈現的暗紋道,“古特裏夫大人,您的很對。能同時把鷹與蛇這兩個絕對敵對的圖騰融合在一起,又同時崇拜的,好像隻有遙遠的東方人。”
“看來,在我們營地周圍活動的這個人,極有可能來自東方的伊洛。”古特裏夫想了想,轉而繼續道,“伊洛距聆聽之地這裏應該是極其遙遠的,這個奸細能跋山涉水的找來這裏,可真是很不簡單。更重要的是,這個人的木匣上還有近似於我們師匠會的標識,這太奇怪了。這件事情要認真對待才行。”
“這這的確很奇怪。”齊夫道,“一個伊洛人,古特裏夫大人,您難道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伊洛人的木匣上會出現你們師匠會的標誌嗎?”
“我不知道。”古特裏夫道,“也許就是個巧合,畢竟圓規和矩尺都是工匠們常用的工具。”
齊夫想古特裏夫或許隱瞞著什麽,但他還是認真的對他點了點頭。
“齊夫,你對伊洛人有多少了解?”古特裏夫問道。
“實話,古特裏夫大人,如果不是你讓我去雕刻的那描繪東方人形象和生活的塔壁浮雕,我甚至在此之前都不知道伊洛人到底長什麽樣子。”齊夫道,“尤其是那些火鷹與水蛇的圖騰,我實在是看不明白。”
“包括師匠會的工匠在內,這裏的很多人對遙遠的東方人都不夠了解,雕刻東方人的那部分塔壁浮雕其實是最難的,不過辛虧有你。實話,你對雕刻圖樣的還原深受巨師的欣賞。”古特裏夫道。
齊夫抿嘴搖了搖頭。
“好了,試著打開這個木匣子吧。”古特裏夫道。
齊夫點點頭,而後看著木匣道,“我想這個匣子的開關應該設計在雕紋上。”隨後,他伸手輕輕擰了擰有些惹眼的圓規雕刻。
圓規在齊夫的擰動下隨之傾斜出了一定的角度,但除此之外,木匣卻並沒有發生什麽其他的變化。
將圓規撥回原位後,齊夫俯身將耳朵貼到了木匣上,當他再次擰動圓規浮雕的時候,他聽到了木匣內傳來了細的摩擦聲和碰撞聲。
“這應該一種木製機關,它聽起來似乎很複雜。構造也許是芯軸機關,也許是聯動機關。”齊夫分析道,“如果我們不知道它的原理,而繼續冒然嚐試的話,很可能會這個機關破壞。”
“破壞機關會有什麽後果嗎?”古特裏夫向齊夫問道。
“後果?”齊夫想了想道,“好像也沒有什麽後果吧。”
“這畢竟是敵人的東西,齊夫,你再仔細分析一下,這個木匣它有沒有可能裏麵聯動著自我銷毀的裝置。”
“自我銷毀的裝置?”
“是的,那樣可以防止這件物品在落入敵手之後,透露其中的重要信息。”古特裏夫道。
齊夫聽古特裏夫這麽一,頓時恍悟,他在又對木匣進行了一番研究後,才緩緩開口道,“古特裏夫大人,聽您這麽一,我覺得這個木匣確實很有可能具備您的這個裝置。這個木匣它十分複雜,我想它也應該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無論它是什麽,想辦法打開它。”古特裏夫道。
齊夫在心的進行了一番嚐試後道,“想不破壞它,又打開它,很難做到。”
“如果你覺得不損壞它便很難打開的話,那我就找人來將它鋸開。”古特裏夫道。
“不,不。”齊夫想了想道,“若非要采用破壞的方法去打這個木匣的話,我認為不能用鋸,那樣也很有可能會觸動到裏麵的機關。我認為我們應該在陽光下使用刨刀去刨它,待刨刀將這個木匣的一個側板慢慢刨薄後,我們再通過陽光觀察木匣內部的構造。如果裏麵有腐液或者燃燒物的話,我們再想辦法開孔將其先放掉。”
古特裏夫思考了一下後讚許的點了點頭,他對齊夫道,“真的齊夫,你比其他工匠強太多了,你是個能工巧匠。你之前不願加入我們亞梭爾師匠會,那令我感到很遺憾。”
“過獎了,古特裏夫大人。”齊夫道,“我隻是一個普通的石匠。若我比別人強,或許是因為我年齡大,比別人在工地上待的時間更久一些而已。”
“如果你以後有興趣的話,我會再次將你列進我們師匠會候補工匠的考察名單的。”古特裏夫道。
“謝謝您的好意,古特裏夫大人。”齊夫話間看到了一旁站著的澤基尼亞,他轉而對古特裏夫道,“看,澤基尼亞還在等我們打開這個木匣子呢。”
澤基尼亞在一旁聽到齊夫的話後笑著衝他們點了點頭。
“澤基尼亞,你不應該在這裏。”古特裏夫道,“如果木匣裏是那個敵人故意留下的,我想這裏麵或會有危險,你應該站的遠一些。”
“古特裏夫大人,我想你不必太擔心,這個木匣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的。”齊夫道,“從木匣的表麵使用痕跡來看,它應該經常被它的主人使用,並且也被使用了相當長的時間了。這是個隨身的物品。”
“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古特裏夫看著木匣道,“除了幾處磕碰,我還真沒看出來哪裏有什麽長期使用的痕跡。”
“大人,這種質地特殊的木材您或許沒有見到過,它是一種會隨著不斷使用,變得越來越光亮如新的木材。”齊夫道,“這上麵越是光亮如新,甚至有些油膩光滑的地方,反而是被人觸摸的越多越久的地方。”
“這是什麽道理,竟還有這樣的木材?”古特裏夫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在休倫神諭燈塔的建造過程中,我們曾使用過一少部分來自伊洛的特產木材。”齊夫道,“木材是由旃羅的海上商隊販賣來的,那些木材價格極其昂貴,卻物有所值。它們具有這種奇特的特性。”
澤基尼亞忽然插嘴道,“爸爸,木匣裏麵不會有危險的,裏麵一定裝滿了很多有趣的東西。我想看看。”
“明你負責打開這個木匣。”古特裏夫對齊夫道,“這件事疑點很多,我需要把此事盡快報告給巨師。你就按你的方案去打開它,記住,我可不希望拿著一個損失了重要信息的匣子去見他。”
“遵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