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競技場
數後,押帶著斐頓俘虜的亞梭爾軍隊,抵達了他們在獅心城附近的營地。弗裏德利爾和眾多的斐頓俘虜沒有繼續隨著這支軍隊進入到軍營,他們在距離獅心城尚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被轉交給了獅心城的城市衛隊。手持長刀的亞梭爾城市衛隊,將他們押往了位於獅心城外不遠處,一個古老的大型競技場附近。
弗裏德利爾敏銳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他發現,在這座城市這裏,包括城牆在內的很多建築具有鮮明嘉蘭的古典風格,而在城外走動的人們,也並非都身穿著亞梭爾的服飾。這使他明白,即使走了半個月,他也還是遠遠沒到達原屬於亞梭爾的領土之內,而這裏,明顯是嘉蘭早已丟失的故土。
在這裏看到的景象,讓弗裏德利爾有些感到意外的是,不少身著嘉蘭服飾的嘉蘭人卻能很平靜的在亞梭爾的統治下生活著。他們在田間勞作,相互交談,從他們的談笑舉止間,弗裏德利爾竟察覺不到一絲來自亞梭爾人對他們的壓迫。更甚至有幾個嘉蘭人在友好的向城市衛隊的士兵打招呼。
行至競技場附近的時候,弗裏德利爾聽到那個橢圓形的巨大競技場內突然傳來了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聲。他轉頭看了一番,他發現在擁有五層拱門環繞的高大競技場的正門門前,樹立著一尊並不十分顯眼,但栩栩如生的人物銅像。
那銅像已經失去了金黃的光澤,變得渾身盡是銅綠。這個布滿銅鏽的人物銅像塑造的是誰的形象,弗裏德利爾並不知道,他對嘉蘭的文化幾乎沒有任何了解。但這個布滿銅鏽的人物手裏拿著的一件物品,卻讓弗裏德利爾感到眼前一亮,那是一柄頭有雙翼,下被雙蛇纏繞的手杖。
弗裏德利爾回想起,他在整理他父親的遺物的時候,曾看到過一本書,那本書是用了綠色的牛皮來裝訂的封麵,十分特別,在那本書的封麵上並沒有什麽文字,就隻是印著一個金色的符號,而那個符號正就是這個競技場前銅像人物手中所握的那柄權杖的平視圖案。
至於那本書中的內容,弗裏德利爾大多已經模糊記不太清了,他並不是的人,這與他的父親恰恰相反。他唯一還能夠記得的是,在書的扉頁上,寫著的那一句話“萬物皆出自一物之沉思,萬物皆生自一物之轉化。”,他之所以記得,是因為那句話是他父親在臨死前對他起過的。
一個亞梭爾士兵上前狠狠的推了回憶中的弗裏德利爾,虛弱的弗裏德利爾一個踉蹌,這打斷了他對銅像的注目和對過往的回憶思考。
繞過競技場不遠,他和其他斐頓俘虜被這些士兵們帶到了一排帶有亞梭爾風格的低矮建築前。站在這排平頂的矮屋前,弗裏德利爾看到,這些建築明顯是亞梭爾人後來修建的,它與附近優雅古典的嘉蘭建築顯得極為格格不入。
獅心城城市衛隊的士兵將這些斐頓俘虜分開關進了不同的房間,弗裏德利爾在被推進其中的一間後,屋門被猛地關上了,屋內漆黑一片,他聽到了門外鐵鏈栓動的聲響,他知道他被牢牢的鎖在了這裏。
弗裏德利爾的眼睛短暫適應了一下屋內的黑暗後,他發現這間屋子正如他想象的那般簡陋,狹的屋內,隻有一張可以用來睡覺的肮髒的毯子,除此之外,屋內就隻還有一些茅草以及一大一兩個木桶。
弗裏德利爾擺弄了一下手上的鐵鏈,而後鬱悶的坐在了毯子上。在黑暗的屋裏,弗裏德利爾想,他或許會被亞梭爾人當成鬥羊,用來放到競技場裏與其他的俘虜搏殺戰鬥,以便來取悅他們。他時候聽到過嘉蘭的島民講過這樣的事情,很多俘虜會因此死在裏麵,即使有俘虜能在競技場中一直獲得勝利,他也不可能活太久,因為人們需要新鮮感。
弗裏德利爾本以為他會很快的被送去競技場,但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一連在這裏待了有足足八。這八的時間裏,他都隻是在這間昏暗的牢房裏呆著,唯一能不讓他還沒有發瘋的,便是門縫外太陽光線的變化,晃動的人影,和些許士兵談話的聲音了。
在這屋內呆著的時間裏,弗裏德利爾很快明白了那兩個木桶的作用,在這裏,士兵隻會通過門上的一個窗向屋內投擲來食物和倒進一些水,而弗裏德利爾哪裏都去不了。另一個桶裏,弗裏德利爾自己的排泄物帶來的巨大惡臭使他自己也感到難以忍受,他每都近乎要發瘋的去用力砸房門,然而並無人理會。
在第九的早晨,房門終於打開了,弗裏德利爾虛弱的用手遮擋著陽光,他看到兩個士兵站在門口向他揮手示意,要他自己從屋內走出去。
他們將陷入精神恍惚的弗裏德利爾帶到了位於一個營地中的一塊空地上。弗裏德利爾看到,在這塊空地上,還同時聚集著很多來自不同地區和民族的俘虜,他們其中沒有一個是斐頓人,從他們的樣子上看,弗裏德利爾唯一能判斷出的的共同點便也就是,他們都是男性。
弗裏德利爾站在那裏,他深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他目光有些遲滯的看著周圍的一切,他覺得他仿佛剛剛在屋子裏已經待了十年。
沒多久之後,空地上便聚集而來了不少身著華麗服裝的亞梭爾人,他們每人都手持孔雀羽毛,他們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談論著被士兵押解來的這些俘虜。而此時,俘虜們也被城市衛隊的士兵們推作一排,供他們挨個查看。弗裏德利爾看到,有一個士兵上前,他用矛杆在每個俘虜身前的空地上都各畫了一個圓圈。
緊接著,弗裏德利爾看到了那個將他抓獲的亞梭爾刀疤臉將領,在他的講解和帶領下,人們開始紛紛紛紛將手中的孔雀羽毛投擲在俘虜身前的圓圈之中。他看到有幾個人將他們手中的孔雀羽毛扔進了自己身前的圓圈中。
在所有人都投了孔雀羽毛之後,身前孔雀羽毛數量較多的十個俘虜被帶離了那裏。而弗裏德利爾正在其中。
他被城市衛隊的士兵很快帶到了一個四周高牆矗立,四角各有站有衛兵的院落之中,在院子裏,他看到了箭靶,木人,各種木製兵器,盾牌,石啞鈴諸如此類的物品。
進入院落之後,亞梭爾城市衛隊的士兵將十個俘虜的鐐銬紛紛解開,然後便轉身離去了。弗裏德利爾不知亞梭爾人為何將他們轉移到這裏,亦或是將他們轉移到這裏幹什麽。他環顧了四周,他甚至無法張口去問,因為其餘九個俘虜顯然沒有一人是斐頓人。其實現在就算來個亞梭爾人對他們點什麽,弗裏德利爾認為,現在院子裏的人也不會有一個人能夠聽得懂。他根據目前的情形唯一能判斷的是,進入競技場的日子就快到了。
院落中的俘虜們語言不通,他們互相麵麵相覷,弗裏德利爾坐在院子一角打量著每一個人。他發現這些人也並非是些簡簡單單的普通人,他看到他們身上大多有發達的肌肉,有人裸露著他的帶有傷疤的肢體,甚至還有人缺失了一個眼睛和一個耳朵,通過這些,弗裏德利爾能夠輕易的判斷出,他們都應是曾身經百戰的戰士。
一個黑發褐眼,黃色皮膚的瘦弱俘虜很快引起了弗裏德利爾的注意,他從沒見過這種長相的人。弗裏德利爾看到他微笑著向院子裏的每一個人打著招呼,雖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搭理了他。在他走到弗裏德利爾跟前時,弗裏德利爾向他伸出了手,他稍稍一愣,微微笑著同他握了手。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他。
弗裏德利爾沒有話,隻是衝他微微笑了一笑。他很難在一句他完全聽不懂的話裏判斷出對方的意圖,不過他覺得這個人應該還不錯。
第三一早的時候,這個院門被再度打開了。俘虜們驚喜的發現,士兵將大量美味的食物送了進來。不同於以往的饢餅和椰棗,今士兵送來的食物的種類很多,除了麵包之外,甚至還有肉幹和水果,士兵將它們滿滿當當的擺了一大桌子。在士兵走後,俘虜們也沒有辜負這些美食,他們瘋狂的撲向了這些食物,將其一掃而空。
弗裏德利爾則不緊不慢的吃了根肉幹,而後又拿了一個水果。他向周圍看去,院子裏隻有那個東方人同他一樣,細嚼慢咽著這些豐盛的食物。
很快,就在俘虜們瘋狂的吃完了這些食物,一個個漲著肚子坐在地上的時候,一隊士兵再度來到了這裏。他們迅速的將所有人一並帶了出去。弗裏德利爾心裏想,這大概就是要進競技場了。
在競技場內場之外的房間裏,亞梭爾士兵向眾人分發了皮革鎧甲和木製盾牌,然而並沒有向他們分發兵刃。
站在競技場的內場門後,在等待入場的時候,弗裏德利爾清楚的聽到了場內觀眾的呼喊聲。一道閘門在眾人身後迅速關閉。他環顧四周,其他人都在祈禱著各自心中的神靈,他們或仰麵雙手指,或閉目雙手合十,或報手呢喃自語。而此刻的弗裏德利爾,他在這個要麵對未知的命運的時候,也不禁感覺到了一絲畏懼。他看著尚未打開的內場大門,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摸著那枚原本戴著銜尾蛇戒指的手指,想起了當年他的父親將銜尾蛇戒指交到他手上時的那句古斐頓語,他回憶著低聲道,“凡事沒有始終平直而不遇險阻的,亦沒有始終往前而不遇反複的。”
競技場的內門轟然打開了。
弗裏德利爾和其他九人一起試探著走進了競技場。競技場內部的空間遠比它在外麵看起來的要,在競技場的四周,坐滿了觀眾,他們看著走入場內的俘虜們,發出了嘈雜聲和噓聲。弗裏德利爾在迅速環顧了一下四周的觀眾後,將目光集中到了競技場的中心。競技場的內場並不是一片平地,在競技場的中間位置,那裏豎立著大量高低不一的石碑,宛若一個迷宮。而在石碑群之外的四周,才是寬敞平坦的土地。弗裏德利爾向內場中邁了幾步,他低頭觀察了一下腳下的地麵,在這個布滿灰土的地上,他發現了淩亂的馬蹄印,還有車轍。
當觀眾轉頭看向競技場的另一端,並發出高聲的喝彩聲時,弗裏德利爾心頭一緊,他當即毫不猶豫的迅速穿過了平坦空曠的地帶,他手持圓盾急速閃身鑽進了石碑林之中。
當他躲身石碑之間,透過石碑之間的空隙再向身後看去的時候,一輛綠色的雙馬戰車已經呼嘯而至。
那雙馬戰車托著裝飾華麗的車鬥,而在車鬥上站著的則是兩個全副武裝的戰士,他們其中一人操控著馬韁,另一人則手持弓箭。
戰車在迅速趕來同時,車上的那弓箭手便已經將箭搭好並開了弓了。當戰車突然從石碑一側現身的時候,俘虜們也才瞬間明白,他們的敵人竟是戰車。不等俘虜們驚恐的回過神,戰車上發來的一支箭矢便已經射中了一個還沒來得及舉起盾的俘虜。箭矢將他的大腿射穿,他痛苦的倒地。
就在俘虜們看到眼前一幕,迅速的趕到石碑群內躲藏的時候。弗裏德利爾看著那中了箭,拖著傷腿向石碑林內挪動的俘虜,立即又成為了隨後趕來的一輛紅色戰車的目標。紅色的戰車從他旁快速掠過,就在掠過的同時,、車上的弓箭手沒有使用弓箭,反而是取了一支矛,將他一矛刺死。
競技場內的觀眾在看到第一個俘虜被紅色戰車殺死後,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當眾俘虜恐慌的鑽進碑林之中躲避好後,弗裏德利爾看到,藍色與白色的戰車也在競技場中現了身,它們與其他兩輛戰車一起圍繞著碑林快速行駛了起來。而此時,弗裏德利爾已然明白,他們是要對藏身其中的他這些俘虜們展開戰車狩獵競賽。
戰車上的弓箭手顯然箭術超凡,他們射出的箭矢透過石碑之間狹窄的縫隙直奔目標而來,弗裏德利爾躲過一箭後不禁心中驚歎,即使是經過多年訓練的斐頓弓箭手,讓其站在原地不動進行射擊的話,恐怕都很難一箭穿過這些寬窄不一的石碑縫隙,就更不要命中在空隙中穿梭移動的目標了,更何況,眼下的亞梭爾弓手們還要在高速運動的戰車上放箭。
隨著戰車快速的圍繞著碑林轉圈移動,藏身與碑林之中的俘虜們也不住的躲避著他們,快速的移動奔跑。但很快,便有人因為之前吃的太飽,而眼下運動又過於激烈而嘔吐了。俯身嘔吐的那個俘虜因停止了移動而被戰車上的弓手射傷。很快,在四輛戰車的連續射擊下,又有一人因躲避不及而負傷。
弗裏德利爾在用盾牌抵擋了一支穿越石碑縫隙而來箭矢後,他迅速將箭矢從木盾中拔了出來,緊緊的握在了手裏。他提高警惕,他快速的在碑林中移動閃避,他的目光不斷追蹤著碑林外的戰車,他在對戰車的移動路線作著預判。
又一發箭矢射進碑林,原本已經負傷的那個俘虜被藍色戰車上的弓手一箭射殺,觀眾席上又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戰車一圈圈的圍繞著碑林奔馳,箭矢也不斷的穿進石碑之間,碑林中的俘虜們或舉盾抵禦,或奔走閃躲,很快又有一個人倒下。
在俘虜們疲憊不堪隻之時,一陣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傳來,四輛戰車開始放緩了速度,弗裏德裏通過觀察戰車意識到,這個信號似乎意味著他們要返回了。
白色戰車上的弓手在聽到聲音後,顯然放鬆了警惕,而車夫戰士正在使馬匹減速,以便返回入口。看到弓手將搭起的箭矢放下,將箭收進了車上掛著的箭筒,弗裏德利爾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時機,他在戰車從自己躲避的石碑一側通過的時候,瞬間閃身而出,他奮力的將他手中緊握的箭頭刺向了奔跑中的戰馬。
箭鋒借助馬匹奔跑的力量,在戰馬毫無護甲防備的側腹劃開了一道鮮紅的傷口,馬血立刻噴灑而出。
弗裏德利爾在出手後被馬後的戰車撞到,但他早已所有準備,他在用腳蹬了一下車身後翻滾落地。他趴在地上看到,受此突然一擊的馬匹不僅負傷,也因此受到嚴重的驚嚇,在受傷馬匹的驚慌狂奔下,拉動戰車的兩匹馬瞬間失去了同步。馬車在瘋狂奔馳了一段後形成了側傾,車夫雖極力的控製,但馬匹還是使得馬車產生了蛇形擺動,站在車鬥上的弓箭手抓握不穩,在此瞬間被甩落到了地上。
弓箭手在落地的同時也丟掉了手中的弓箭,他被重重的摔在地上並翻滾了幾周。當他緩過神來剛要狼狽的起身去抓自己腰間的短劍時,弗裏德利爾的盾牌已經狠狠的砸中了他的腦袋。
弗裏德利爾迅速的反手將他的短劍奪過,在將弓手的喉嚨割斷以後,弗裏德利爾不等其他戰車前行的戰車有所反應,便迅速的閃身躲進了碑林之中。
整個競技場內的觀眾都被弗裏德利爾的舉動震撼了,隨後,觀眾們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叫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