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結局
時光這種東西，在你不經意的瞬間，或者說是在你沒有刻意去注目的時候，流逝得特別的快。
按照虎族的紀年表，離月國亡國，似乎已經過去了十多年了……
虎族王庭裏麵是一個明媚的春天早晨，無瑕和小蓮坐在玉石亭子裏麵，外麵三麵環繞著青蔥的竹子，外麵是一個大瀑布，三千銀絲傾瀉而下。
無瑕擺弄著手裏的繡花，她忽然心血來潮想給玄兒繡一個荷包，一眨眼間，玄兒就從那麽一個小小的粉粉嫩嫩的小嬰孩長成了一個差不多及她腰高的小童了。
小蓮在一旁擺弄著侍女呈上來的各式糕點，嘴裏還在哼哼著歌。無瑕問她：“小蓮，今天你有看見玄兒嗎？”
“嗯？小公子？”小蓮從點心堆裏麵抬起頭，嘴邊沾了點糕粉，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後搖搖頭：“沒……沒有。”
“在玉琴那裏學書嗎？”
小蓮搖頭：“玉琴大人今天有事出去了。”
“那……是在碎嶽那邊學兵器了？”
小蓮還在搖頭：“那笨蛋昨晚值班，很晚才回家，估計現在還在睡著呢……”
無瑕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到底玄兒在哪裏了，忽然就聽到瀑布上麵傳來一陣巨響，原本傾斜的水幕瞬間變成了一個冰壁。
一大一小兩隻老虎從上麵跳躍下來，大白老虎嘴裏噴出一個大火球，小老虎也噴出一個藍色的大冰球，一火一冰相撞發出了強烈的冰爆鳴聲，一陣陣融化的水雨從天而降，沙沙地落到了潭麵上。
高空墜落的一大一小，穩穩當當地著陸，剛好就在玉石亭外麵那片大空地上麵。
兩對相同的血色虎目相對峙著，小小的幼虎在氣勢上絲毫不輸於大白老虎。
無瑕一個激靈，哦對了，玄兒平時的愛好就是沒事總喜歡去找虎王打架了。
那兩隻正在互相低吼試探，暗中用無瑕聽不懂的獸語爭鋒相對著，小老虎率先發動了進攻，徑直撲向了嚴陣以待的大老虎。
接下來精彩的野獸肉搏無瑕看都沒看一眼，因為她看太多了，早中晚必然會有一次，飯前飯後為了爭搶好吃的肉再搶一次，有時候兩隻中的其中一隻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太好了的時候也要幹上一架。
從某個角度出發，這兩隻確實挺像父子的。
“喂，過來吃點心啦！”無瑕向那邊兩隻招招手，那兩隻一聽，同時露出喜悅的眼神，然後又同時想到：瑕兒（娘親）叫的是誰？
所以，下一刻這兩隻又滾成了一團繼續撕咬。
最後，因為個子和力量的一些詫異，小玄兒落敗了，他低低地叫著，模樣十分惹人憐愛地撲到了娘親的懷裏麵，用盡全力撒嬌，這個樣子就激怒了白老虎了。
大老虎跑到玉石亭外麵，瞪著無瑕懷裏沒下限地賣萌的家夥憤怒地吼著，然後變成妖相，指著那小家夥憤怒地說：“有沒出息？！生一塊叉燒也比你強！”
小家夥也隨之化形，一個有著水汪汪眼睛圓圓的臉紮著小發髻的男孩窩在無瑕懷裏麵，眼睛裏麵閃閃的，臉蛋微微皺起，委屈極了，無瑕看見了就心動了，把兒子護好，眼睛瞪著虎王。
虎王被她一瞪就蔫了，耳朵垂下來，在心裏麵暗罵著自家兒子。
他後悔了啊！他不要這麽一個分走了無瑕九成注意力的兒子啊！
小家夥眯眼毫無壓力地享受著無瑕的喂食，在無瑕不注意之餘他還會向虎王拋去一個勝利的眼神，這又讓虎王氣得牙癢癢。這家夥很可惡，小時候跟他搶奶，現在跟他搶愛搶吃的，果然是禍根啊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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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竹葉搖搖落下，沾到了映著月亮的清泉上麵，搖出了幾圈漣漪。
無瑕嘴裏麵哼著兒歌，手輕輕拍著玄鈺的後背，直到他呼吸勻稱甜甜睡著，她收回了手，為兒子捏好被，然後問著後麵一直在旁看著兩母子的虎王：“時間，過得這麽快……我都忘了已經過了多少年了……你是妖怪，我是半妖，沒有絲毫蒼老的跡象，反而容易迷失在光陰裏麵……”
虎王聽了，躺倒無瑕後麵，一隻手把兩母子一起摟住，說：“估計……快到清明了吧。”
清明……無瑕知道這麽一個重大的節日，清明，要上山祭拜悼念先人。
“去嗎？”虎王問她。
“去，當然要去……”她答道。
“後天就去吧……畢竟，那裏是一切發生的地方……”虎王埋首在她頸間嗅著芬蘭，他可以猜到她任何事，但此刻猜不準愛妻還有沒有從往事裏麵介懷，經曆了如此多的事情，毋庸置疑他們的感情是深厚的，但不知道她心裏還有沒有記憶的陰影。
“好……後天就去。”她給兒子理了理劉海，笑了：“帶上我們的兒子。”
後天，虎王帶著兩母子到了月國故址，看著橫陳在廢墟裏麵的千裏斷垣殘壁，許多的地方都已經生長著藤蔓灌木，更添加了古老和曆史的色彩。
“娘親，這裏是哪裏？”玄兒被母親牽著在這個廢墟裏麵遊蕩，看著母親飄渺的眼神時而停駐這裏時而停駐那裏，他有點搞不懂。
娘親沒有回答他，這還是第一次，於是他不清不願地去問父親。
虎王抱起他，細聲說：“這裏，是你娘親的故鄉。”
“那為什麽沒人了？”
“因為……”被兒子的問題難住了，他要怎麽說？虎王卡在了那裏，無瑕接了話：“因為，他們都死了……”
虎王心裏麵刺了一下，無瑕的語氣，有點古怪……
“為什麽都死了呢……”虎王最怕就是兒子問出這個問題，他看著無瑕停在一處宮門遺跡前麵，手裏撫著一塊破爛的牌匾，依稀可見幾個褪色的金字：月皇城。
“被殺了，被你父親帶領的軍隊殘殺了。”無瑕臉色平靜地說出這個事實，虎王已經帶著恐懼了，抱著兒子的手有了顫抖。
他問無瑕：“瑕兒……你，還沒有……”他是不是猜錯了，瑕兒內心裏麵還埋藏著那麽一些的恨意？
兒子聽到這樣的事實，小小的心靈還不能理解那麽多的愛恨，隻是一味地在責罵著父親，說他壞，說他不好。
“你父親確實是個壞蛋……”無瑕說著，然後露出了一個笑容：“但是卻是娘親這一生最愛的伴侶。”
“瑕兒！”虎王直接把兒子拋到了半空，衝到無瑕麵前一把把她抱起，聽著她俏皮的笑，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在耍他。
“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了……我快被嚇死了！”轉夠了，他深深抱住她，說著心裏的害怕，無瑕笑了：“那是你心虛吧……”
虎王帶著無瑕，爬到了那塊有著紀念碑的山崖上麵，看著那風化已久的墓碑，才發現光陰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不知不覺，一切都不同了，物非人非。
“外公，還有大家……”無瑕走到那塊石碑上，輕輕摸著粗糙的碑麵，如果她覺得悲傷絕望，此刻必會流淚，但她感覺不到任何憎恨和複仇的情緒，隻有平靜和祥寧，她眼神閃爍看著那邊的兩父子，覺得，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
“我回來了……”陽光下的她笑得燦爛，一個亡國公主最後，得到了應有的姻緣和幸福，嗬嗬，天命的安排啊……
虎王走到石碑前，說：“雲安侯，我履行了對你的承諾了，保護了無瑕，給她幸福……”
看著身邊已經及無瑕腰高的兒子，虎王幸福地抱住她們母子，陽光灑在一家三口上，形成一幅美麗的全家福……
悼念是簡單的，但是卻是他和她所有的心意，這是清明節，往後的清明或者重陽，他們都會過來這裏。
“回家吧。”無瑕提議。
“好！”虎王摟著無瑕，無瑕牽著玄兒，一家三口走在回去的山路上麵，一路上，漫山飄滿了桃花。
“謝謝你，虎王……”
“謝我，今晚就穿那件黑色緞絲浴袍……”
“想得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