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魂飛魄散
天空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一身狼狽的虎王，趴跪在汙泥之中，對他來說，以前從來不會有過的恐懼，現在正在侵蝕著他。
隱隱之間，他的身體已經止不住在瑟瑟發抖。
閻牙看在眼中，不勝鄙夷：“虎王，現在的你，多麽醜陋，那麽懦弱的表現，居然能夠在你身上出現……我甚至覺得不屑於殺這樣的你。”他發著光的手緊緊一握，無瑕整個身體就被那道光緊緊罩住，緩緩飛到空中。
“不！瑕兒！”虎王見狀，急著要衝上去，閻牙冷笑著，一腳踢開了他，伸手布下一個蒼色的陣鎖把他牢牢釘在地上。
他走過去，伸手扯起虎王的頭，迫使他看著無瑕的身體越飄越高……
“虎王，好好記著心愛的人被粉身碎骨的感覺……”
一滴淚水從他臉上劃出，那團籠罩著無瑕身體的光芒忽然把她吞噬進去，隨即破碎成為數塊色彩各異的流星飛散。
“不！！！”瑕兒，他的瑕兒要離開他了！一股猩紅的液體從他嘴角流出，他雙眼撐大，布滿血色，轉過頭來看向在一旁的閻牙，嘴裏的利齒咬得咯咯作響：“我要殺了你！！”
他的身體因為狂亂的怒氣而迸發出驚人的內力，震碎了所有禁錮著他的法術，碎開的法陣碎片還沒有落地，他的身影就已經隨一陣風飄到閻牙身後，利爪猛地拍下。
閻牙反應過來，堪堪躲過了一擊，原地被虎王打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泥水沙土飛舞著，遠遠看過去，漆黑的大洞中央，一個雙眼發著憤怒紅光的惡魔正張牙舞爪，對著夜空咆哮。
“就是這樣的痛苦，虎王，就是如此的痛苦……當初失去雲毓時我所嚐到的感受！”閻牙笑了，鎮定地看著虎王向他飛襲而來，身體向上次一樣，化作無數的細塵，慢慢飄散消失……
虎王，我不會善罷甘休……這一次是月無瑕，下一次，就是你了！我不會讓你好過，不會讓你的月無瑕好過！
冰冷的雨水撲打著他滿是淚水的臉，虎王木訥地飛到半空，張開雙臂，用盡全力把飛散的無瑕的魂魄吸回來，數塊魂魄碎片已經飛遠，就算強大如他，能夠吸回的，隻有寥寥幾塊。
“瑕兒……瑕兒……”他緩緩跌落在地，抱著懷裏幾塊發著微微光芒的碎片，淚水再也控製不住……
相公，你看，我穿得好不好看？
相公，今晚你變成老虎陪我睡吧。
相公，我給你做了肉湯，吃太多素菜對你腸胃不好。
相公……
以往甜蜜的回憶現在成為了刺心的利刃，把他剖刮得支離破碎。
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成為了他的所有，沒有看見她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更何況，現在她已經完全離開了他了，他的承諾，他的愛情，還沒有完全為她實現，他們的幸福，他們的未來，還沒有任何的萌芽，就這樣，死在他的罪孽之中。
他抬頭看著暴雨傾瀉的天空，心中的悲怨無以複加：“上天！我從來就不相信什麽天命！過去的我所犯下的罪孽，為什麽不在過去就給我好好算清？為什麽不直接報應在我身上，為什麽！為什麽傷害我最重要最愛戀的月無瑕！”
是不是，在他冷血無情的時候，早就安排了這麽一出因果？
“我知錯了……我現在隻想要她……隻要她就夠了……”無聲的痛苦，混雜在雷霆暴雨聲中，更顯淒絕……
這場雨，持續了很久，依然沒有停息，玉琴在後花園發現虎王的時候，他癱坐在地，懷裏護著一些發光的東西，泥水已經沒過了他的腰際。
後來，他們送虎王回殿，虎王隻是木訥地任由下人服侍，有一個婢女去拿他手裏的碎片，虎王忽然回神，打開那婢女的手把懷裏的碎片護得更緊，對著殿裏所有人憤怒地低吼著……
雨依然沒有停歇，玉琴在虎王房門外，不住歎氣。
他接過侍女呈上的燉湯，推開房門，輕輕走進去。
房間裏麵，靜謐無聲，偶爾有幾聲夾帶悲傷的嗚咽。
玉琴走過去，虎王現在化成了虎形，蜷縮著身體，圈著懷中的魂魄碎片。虎類悲傷的時候，會習慣舔自己的皮毛，現在，他不住地舔著，不時發著低低的嗚咽聲。
瑕兒，你最喜歡抱著這樣的我，說舒服，如果你能夠複生過來，我情願做你一輩子的寵物，隻讓你抱著……
瑕兒，你說有好東西吃一定不能忘記你，剛才有下人隻送了一盅湯過來，你快跳出來罵我打我……
真正的心碎是不需要言語的，玉琴輕輕走過去，想要說什麽話來安慰虎王，發現平時玲瓏的嘴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大王，請節哀。”他低著頭，意料之中，虎王沒有回應他。
良久，玉琴實在看不下去，便說：“大王，為何……不用您的血來助王妃複生？”
白虎隻是抬頭看他，還是那種悲傷絕望的眼神，又低了下去。
虎王的聲音飄入玉琴腦裏：“我不可以做對不起瑕兒的事情，我已經剝奪了她的所有，如果我連她身為人類的權利和尊嚴也摧毀的話，這輩子，不說瑕兒能否原諒我，瑕兒自己，都會活在半人半妖的痛苦之中……我不忍心！”
“大王，您應該知道，這是最無奈的辦法，難道您隻能眼睜睜看著王妃，魂飛魄散……”他玉琴能夠給出的話，隻有這麽多，虎王的顧慮，他其實一清二楚，但是，他不能夠讓虎王永遠掙紮在痛苦之間，即使前事不可預知，他都需要讓虎王試一試。
玉琴走後，虎王一直在想著玉琴的話。
“瑕兒，我的愛和你的尊嚴，你會選哪個呢……原諒我的擅作主張……”白虎化成了妖相，虎王捧著手裏的碎片，輕輕喃道：“無論如何，我都想要你，隻要你……無論你要變成什麽……我都一如既往地愛你。”
自古有一種秘術，人類如果被妖怪喂入血液，再施加古老的法術，人類的體形會發生變化，壽命，能力，內力，性情都會發生巨大變化，即是，好壞難辨。
一直以來，鮮有半妖的傳聞，但即使是有，也是人類被變半妖後性情變得殘暴無比，嗜血凶殘，或者身體劇烈惡化，壽命大減……悖逆天道的事情，總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是萬物亙古不變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