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清明
虎王帶著無瑕登上了一座山坡，在那裏，全部月國遺址的景象一覽無遺。
那些被釋放的魂魄，在整片大地上飄飛著，美麗的亮光揮灑著點點飄散下來，無瑕覺得，心中的月國從來沒有如此的華麗過。
盡管，地上全是殘垣斷壁，不再是金碧輝煌的皇宮，但陽光籠罩之下，一切都有了靜謐的美麗，她抬頭，天上掛著一道又一道的大小不一的彩虹，虹橋的另一頭，她的子民，正快樂地生活在天國……
看著那些靈魂逐漸升天，她心中的大石，終於卸了下來。
原來，她要的不過是如此的結局，沒有任何仇恨的延伸，沒有任何無謂的犧牲，就這樣，讓這一段恩怨了結。
她完成了她作為公主的責任，國家滅亡了，但是滅亡得極之高貴，極有尊嚴。她的眼睛看向了殘破的城牆，曾幾何時，她一身正氣，滿腔熱血，帶著月國忠貞的衛士，守在了高大巍峨的城牆之上，麵對鋪天蓋地的敵人，英勇無畏！
那些被歲月所風化的痕跡，那一塊塊痕跡斑斑的城磚，仿佛還能敲出當時殺氣泠然的旋律，仿佛還能回看到那些英勇烈士的身影。
她曾埋怨上天，為什麽不讓她一箭死在城牆之上，但現在她又感謝上天，她的性命留下有用，帶著公主的高貴和執著，她又回來了，回來結束這一段糾纏不休的情仇。
虎王留意到了無瑕的目光，順著看過去，是他們曾經對峙過的城牆，遙遙一看，那個一身素衣但充滿高貴霸氣的公主仿佛依然站在高高的城牆上俯視他一般，她那一箭，射開了他的頭紗，同時也射入了他的心中。
“不要去想，瑕兒……”他抬起手，遮住她的眼睛，順手一帶，把她帶入了懷裏，低下鼻子使勁嗅嗅她光潔的頸，他的虎須撓癢了她，無瑕笑著拿下他的手掌，問他：“告訴我，當時，你殺了多少人？”
虎王一愣，以為她又為往事而傷心，無瑕隻是微笑，戳一下他的鼻子，說：“我已經想通了所有了，月國公主，已經完成了她的使命，光榮戰死在月國的城門上了。”
虎王也笑了，坦然地說：“我，殺了很多人……”
“答應我，以後不要再殺人了，好嗎？”她埋入他懷中。
“瑕兒，我答應你，以後不再殺戮……”他閉眼，鄭重承諾。
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嗬嗬，這可不行哦。”虎王和無瑕聽這是雲安侯的聲音，以為魍魅卷土重來，慌忙抬頭，卻發現雲安侯的靈魂，散發淡淡的光芒，站在他們麵前。
“外公……真的是外公嗎？……”無瑕走到他麵前，試著伸出手，但是卻從半透明的雲安侯身體中穿過。
她一愣，外公已經死了，她，還是太傻了。
雲安侯隻是搖搖頭，伸出了半透明的手，雖然觸不到她，卻是想兒時一樣，放在了她的頭頂上，回味地摸了摸，說：“瑕兒，你能開心地活著，就好了，但是，如果有壞人對你不軌的話……殺戮是必要的！”
他瘦的厲害，受了這麽久的折磨，身心極度疲憊，但是在靈魂的彌留之際，看見了疼愛的外孫女，讓他分外精神，他如鷹般銳利的眼神，緩緩審視無瑕身邊的虎王，這讓虎王忽然產生了一種見家長的感覺。（⊙﹏⊙b汗……）
“殺戮是必要的，當你要保護她的時候，對她敵意的，無論是否為人，都要趕盡殺絕，你能做到嗎？這位妖王？”他雙手背著，渾身充滿著渾然天成的威嚴。
虎王想都沒想，在無瑕詫異的眼光中單膝跪地，指天發誓：“我虎王以聖魔名譽，以及吾之性命立誓，此生此世隻愛護守護月無瑕一個，絕無他心，所有對她敵意的存在，我都會用盡手段趕盡殺絕！從此以後，無論是天神還是命道都無法阻止我對她的愛護！此生此世，我隻為她一人而活……唔！”
無瑕蹲在他身邊塞住了他的嘴，阻止他發毒誓，真正的愛情，不需要毒誓來監督，這麽長時間，她完全相信虎王的癡心。
雲安侯似乎很滿意兩個的互相依戀，滿意地點點頭，隨後，一臉平靜地問無瑕：“乖孫女，那個控製我的妖怪說的話，你都聽見了，你的身世，我本打算永遠隱瞞，沒想到……”
無瑕隻是搖搖頭，笑道：“那個已經無所謂了，一切都結束了，何況，國家的滅亡，並不一定全是壞事，我們，都隻不過是曆史中的棋子罷了……對了，外公！魍魅說，母妃的情詩……”
“是寫給我的……父女相念……很醜陋吧？嗬嗬……”他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抬頭看看蒼茫的天空，不知道，他要以何顏麵，來麵對在天上看得一清二楚的女兒……
“這不可笑，外公，喜歡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的理由的，娘親也愛著外公，明明你們是相愛的兩個人，況且你們沒有血緣關係，我知道外公你說過娘親是你收養的孩子吧，那麽就更沒有理由拆散你們了，外人的看法，真的那麽重要嗎？”
她的話，點醒了他，他一愣，隨即豁然開朗：“嗬，一直以來，都是我的傻……我的怯弱，辜負了瑕兒的心意，難怪……她會悲傷地答應嫁給月主……原來，是我負了她……”眼淚隨著他的話語滑下，他勉強擦了一擦，發現自己的形體開始慢慢褪色，慢慢飄離。
看來，時間快到了……
“瑕兒，外公最後告訴你，那個妖怪所說的，你是你娘親的影子……在我心中，你是獨一無二的，你不像你娘親任由月主欺負，你堅強，而且正義，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公主！我因你而自豪，每時每刻，都為月國感到驕傲！”
外公的一番話，徹底暖了她的心，所有的心結，都解開了，她的外公，從來都沒有背棄她。她看一眼身邊一直對她溫柔微笑的虎王，這頭老虎，也是一直沒有背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