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心意
“我有兩種方法讓你複活，怎麽樣？很高興吧？”他旋磨著老虎頭頂的毛發，說：“第一，用扶桑神露，洗濯你的靈魂傷口以及肉身，如此一來你會得到徹底的淨化，連同一直以來練功堵塞的經脈都全數打通，你的力量將會得到莫大的提升，六道三界之內，無人能及，即使閉上我，也不會遜色幾分。這可是無數修道之人做夢都在想著的好東西呢。”
“有這樣的好東西，難道就不會有什麽弊端嗎？”虎王不解。
“這的的確確是個好東西，無副作用，無添加劑，純天然綠色食品……咳咳，但是呢，扶桑神露的另一個作用，就是徹底淨化。”月老摸摸須，模樣帶上幾分學問。
“徹底的淨化……”
“對，它可以洗走你的所有記憶，包括你經曆的種種，美好的痛苦的回憶，你的虎族，你的四個情同手足的侍衛，包括我，還有，你最珍愛的月無瑕……可能記憶對於多數修道之人來說不算什麽，看來這扶桑神露還真是個好東西呢……嗬嗬嗬……”
他半眯著一隻眼，很滿意虎王聽到之後身軀明顯的一震，嗬嗬嗬，他的徒兒談戀愛了。
“我是永遠都不會想到要忘記月無瑕的，如果你說的第二種方法，依然要舍棄掉對她的回憶作為代價，我寧可不重生。”他坐起來，一雙大眼寫滿了堅定。
過去的漫長的歲月，根本就比不上和她一起的一個月時光。
“第二種方法，是用蓬萊土填上你的那道致命傷口，隻不過，在挽回你的性命的同時，你以後運功可能會受到一定的阻撓，體內的瘴毒也不一定能夠根除，餘毒滯留體內，長此以往，你的武功必然會折損，甚至可能會影響到你的壽命……”
“我不在乎。”他很平淡打斷了月老，而月老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的驚訝，修道之人，折損功力縮短壽命，任誰都不願意，但是他很清楚，愛情令人愚蠢，這麽多年來，他已經不止一次看到過為愛癡狂的人了。
放在以前的虎王，或許真會不顧一切地追求力量，但是現在不同了，他有了愛，他的新娘，正在東海的另一岸等著他。
“小白毛，以前我放任你在妖界四處殺戮征戰，一直認為自己的錯誤的，但現在，我忽然覺得我的沉默是正確的。”他挨著白老虎坐下，一手緩緩順著他背上的軟毛。
“是的，也許正是因為有了以前那些空虛麻木的歲月，現在我才會加倍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姻緣……”
白老虎一雙紅眼看著煙波浩瀚的東海，海風吹動著他的白毛，他眼神迷離，對心中那個人充滿了無限的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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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邊，霰雪如同眾妖的悲傷一樣，不減彌增。
碎嶽呆呆地整理篝火，不時機械地扔進一兩塊薪木，琉璃靜靜坐在他身邊，他也受到了感染，素來活潑好動的性子收斂了起來。
無瑕靜靜地摟著虎王呆坐在雪地上，任憑積雪染白她的鬢發，玉琴在一旁有的沒的撥著琴弦，漫天的悲傷化作一首又一首的離歌。
良久，玉琴的手停了下來，他看向無瑕，隻見她靜靜地抱著虎王，一動不動，睫毛掛著晶瑩的淚珠，霜草，白樹，素衣，看著她就頓覺世界隻剩下雪飄風吹……
如此一位絕世佳人。
“無瑕公主……”玉琴輕聲喚她，無瑕在那裏怔怔出神，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呼喚。
於是他加大了聲音：“月無瑕公主！”
無瑕抬頭，看了他一眼，道：“玉公子，請不要這樣稱呼我……”這個稱呼，讓她想起了那些她背負的罪孽，還有虎王因她而死……
“事到如今，我必須要得到你的回答，我相信你已經看到了大王對你的心意，現在，我想要向你親口求證，到底，大王的愛值不值得。”他臉上故作嚴肅，一下猛站了起來，速勢之大，甚至帶起了一片沙塵。
琉璃和碎嶽都抬起頭看他，無瑕隻是閉眼，摟著虎王的手更加緊了。
“我說過，如果非要用什麽來證明我的決定的話，即使是和虎王冥婚，我也不會介意的……”她平靜地開口，宛如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
“對不起，我以為，那隻是你的戲言……以為是激動時候說出來的胡話……”玉琴平靜下來，他知道她是高貴王室裏長大的，受過嚴謹的禮教教養，要說出冥婚這種話，真的需要巨大的決心。
“無瑕公主，我們回虎族王庭去吧，虎王大人給予我們三個的最後的任務，就是帶你安全撤離。”
琉璃和碎嶽都站起來，漸漸從悲傷之中振作，既然是虎王的遺願，如果連他的遺願都做不到，他們就枉跟隨虎王這麽些年了。
“殺死虎王的是魍魅，你們，不打算為虎王複仇嗎？真的就這麽一走了之？”無瑕抬眼，問他。
“虎王大人的遺願，是你的平安，我們會帶走大人的元神，以及你，以後，你就是我們四大侍衛的主人，從今天開始，我玉琴，以及碎嶽，琉璃，神荼，都會聽明於你。”他們三個單膝跪地，行了主仆之禮。
是夜，三位侍衛都累了，紛紛在篝火周圍躺下休息，抽取虎王的元神幾乎耗費了他們所有的精神，最後把虎王的元神放到了無瑕頸上的血牙項鏈上。
摸著亮紅的項鏈，仿佛有一股生命的氣息把她包圍，她感到自己就像回到了那個熟悉的懷抱中。
她悄悄起來，解下脖子上的項鏈放到地上，然後走到了樹林的深處，並沒有驚動到任何人。
她知道這是樹木包圍下的一道厚厚的包圍圈，隻要沿著一個固定的方向，肯定能夠出去。
選了一處樹木較為稀疏的方向就出發，雖然是稀疏，卻難免刮破了衣服皮膚，無瑕顧不得太多，好不容易挪到了樹圈的邊沿，她身上已經狼狽不堪。
無瑕向外看了看，月城依然是鬼氣沉沉，但是，那些屍鬼已經不在了，她試探性地踩出一步，讓自己暴露在外界的空氣中……
一隻手冷不丁從她背後按上她的肩，她一驚，一手按上針匣，回頭卻對上了一副陌生的臉孔。
一個溫柔的聲音問道：“你這是，孤身一人去尋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