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根源
虎王怒氣更盛，抬手間一道火龍直飛向雲安侯，炎龍來勢洶洶，隻是他好不躲閃，直到呼嘯的火焰撞上他身周一道類似於屏障般的透明物，在場的人都十分驚愕，根本沒有人可以接下虎王的法術。
“這就是見麵禮嗎？也太粗暴了吧，說到底，我還得稱呼你一聲師兄呢？對吧？虎王大人……”雲安侯更加得意了。
原本聽說虎王有師傅和眼前這個所謂的“師弟”已經夠震驚的了。
如今看見那些在哭泣掙紮的靈魂，玉琴和碎嶽很是吃驚，那是怨氣。
用邪術禁錮的，人的靈魂。
虎王說：“魍魅，當年你屢教不改，被月老逐出蓬萊，這些年內，你到底做了什麽？”他的眼睛落在魍魅身周盤纏的怨靈身上，眼中有著鄙夷，淩遲死者的靈魂，虧他做得出來，這種程度的怨氣，到底他殘害了多少蒼生。
眼前這個怨氣纏身的老人，就是被魍魅俯身的月國國丈，無瑕的外公雲安侯。魍魅是一個又怨戾殺嗔四種惡氣形化而成的妖怪，愛吞噬怨氣滋長自身的修行。
這是三界不齒的邪術，折磨死者擾亂輪回，這種罪行簡直人神共憤，而偏偏這個魍魅就是靠這種邪術生存於世。
當年的月老就是看中他這樣一點，一心要讓他改邪歸正，才收為弟子，帶回仙山蓬萊好好教導，誰知後來的事情一發不可收拾，月老隻能放逐他，同時也鑄下了兩師兄弟之間的仇恨。
當時的月國，活似人間地獄，死魂遍地，惡怨滔天，素來戰爭和屠殺是魍魅最享受的時刻。
月國皇宮的桃林中，一片火樹紅海。
“外公！！”被虎王所殺的國丈，合眼前聽到的是無瑕絕望的呼喚。
“外公您不能死啊！您睜開眼來看看我……外公！”隨著哭喊，幾滴晶瑩的淚水滴落在他臉上。
瑕兒，你不能哭，要堅強，一定要堅強。即使意識逐漸渙散，但祖孫間的深密羈絆，使他在瞑目之前，有著足夠的力氣抬起蒼老的手，吃力地探向無瑕的臉龐，那張花容月貌的臉，即使受到淚水的侵染，還是那麽傾國傾城。
他迷離的眼光看著她，記憶中兩張一模一樣的臉漸漸重合，那是他的女兒，名字也叫無瑕，那個他深深依戀的人兒，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他還是不顧禁忌倫理瘋狂地迷戀她……
他一直知道這段依戀不為世間所容，因此，他一直都默默收藏在心底，偶爾隻有溫柔的眼光透露，在無人的角落裏靜靜注視著她。
而他的女兒，被月主搶走了，但他的孫女，卻可以在他死前，完完整整地在他麵前，不屬於其他人，隻屬於他……
“無瑕……”他的手即將觸到她，他最疼愛的孫女，隻屬於他一個人的無瑕……
忽然，一道黑影出現在她身後，他害怕了，如果孫女受到任何傷害，他不會安心，死……也不會瞑目……
“快走！走……”他用盡力氣，推她離開，身上的血因為使力而越流越多……她的孫女跑進了著火的宮殿，那個白發的妖怪緊隨其後。
他無力癱倒，但是一臉安詳。
聰明的孫女，一定可以利用皇宮的地形擺脫逃生，他的孫女，安全了……他不能保護她，但是，他為她的生命付出了所有，臨死，也是。他伸手抓住那個從他身邊走過的妖怪的腳，妖怪那雙紅色的眼轉過來看他，一股森然的感覺直入骨髓，寒冷無比。
最後一絲力氣抽盡，他頹然暈了過去，也許，這一昏迷，就與孫女陰陽相隔了……
恍惚之間，他不由想起了以往快樂的回憶，他疼愛無比的孫女，同樣的盡量讓他也感染她的快樂，他是知道的，心中一暖，看來這一生，他還是做對了……
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他睜眼，卻心中劇痛！
孫女被打暈了，被妖怪抱著，他紅眼貪婪地審視她的美貌，然後再瞪他一眼，輕輕飛走了……
他的孫女，他的無瑕，被搶走了！
“瑕兒……瑕兒……”心中碎成了無數碎片，殘酷的現實撕扯他滴血的心靈，一時之間，他老淚縱橫，歇斯底裏地呼喊著孫女的名字，哀嚎回蕩在空曠的桃林，格外淒慘。
他的手定格在黑影消失的方向，最後力所不支，頹然放下。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用盡一生去守護，還是被搶走了心愛的孫女！就連他死前，想要把孫女的模樣定格在記憶中，這樣一個小小的希冀，都被打碎。
留給他的，隻有這血腥的空氣和悲傷的桃林，孤獨，無盡的孤獨和絕望……
前所未有的不甘和無休止的恨突然湧現，他的無瑕，他要搶回來！他的無瑕！滔天的怨恨直衝雲霄，他發誓，他要殺了那個侵占他國家，搶走他的無瑕的那個妖怪！
冥冥之中，或許他的心聲傳達給了上天，一個陰森的笑聲從他心靈響起：“真是巨大的怨恨啊……”
誰……是誰……
“把你的肉身和靈魂賣給我，我幫你報仇……帶回你的無瑕……讓你和你的女兒孫女永遠在一起。”
鬼魅一般誘人的聲音，令他無法拒絕，好像是故意引誘他一般，他腦海裏鬼使神差地編製出了一副畫麵：
月國繁華昌盛，他成了月國的君王，萬人敬仰，至高無上，精致華麗的寢宮裏麵，孫女和女兒在織沙賞月，他喚了一聲“無瑕”，兩個女子都同時回頭，然後笑罵不知他在喊誰。夜半，女兒為他寬去沉重的龍袍，然後埋入他懷裏，孫女眼帶笑意，識相地退出房去，並關上那雙象征百年恩愛的龍鳳窗……
“來吧……這不是你想要的一切嗎……”
他在這樣的夢裏漸漸沉淪，墮落，然後感到有一股邪惡的鬼氣，逐漸在吞噬他的身體……然後……萬劫不複！
我的瑕兒……還有我的女兒……
無論用什麽方法，我也要保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