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拒絕
玉兒含淚扯開了自己胸前的衣襟，無瑕看見了她的肌膚，頓時肺腑止息，她氣憤道：“禽獸……這幫禽獸！”
月光從山的彼端照來，光亮灑在主仆二人身上，玉兒整個人站在月光之中，使原本昏暗模糊的他變得清晰無比，少女白皙的胴體居然遍布猙獰的傷淤，前胸和腰側都錯落著許多爪痕，胸部被蹂躪得青紅紫白，附近還有著許多清晰依舊的尖牙咬痕。
“畜生！……”無瑕幾乎站立不穩，那些恐怖的痕跡，不是人類可以造成的，她一步一步蹣跚走到玉兒身邊，伸手輕輕把她擁入懷裏。
懷中少女的身體還在不斷顫抖，無瑕輕輕拍她的後背，安慰那顆受傷的心。
“玉兒……玉兒別怕，我在這裏。”無瑕痛心地扶著她的頭，臉輕輕靠著她的青絲。
她甚至比她這個公主還年輕，為何命運總是不放過她身邊每一個人？
玉兒自小很要強，然而此刻硬收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一滴晶瑩劃過臉龐：“在貞潔被奪走的那一刻，奴婢甚至想過要自盡以自保，被那麽多的妖怪玷汙，任誰都無法接受，但是，奴婢想到公主也被抓走了，可能隨時要麵臨和奴婢一樣的處境，奴婢打心裏不希望高貴的公主被妖怪玷汙，哪怕自己已經千瘡百孔，但是公主的玉體，絕對不容許有誰可以染指……”
在她心中，無瑕公主如同一個莊嚴美麗的女神，不屬於誰，卻統治著所有的人。
玉兒回抱無瑕，這對苦命的主仆緊緊摟著彼此，不想再有任何分離。
“好玉兒，一定受了不少苦吧，你看你，都瘦了。”無瑕痛惜地撫著她臉上的線條，遭受摧殘的少女，臉上透漏一種暴雨催花的淒美，一朵嬌小的花蕾，未曾吐露出迷人的芬芳，就葬送在無情的流水裏。
“奴婢苟且偷生了下來，用低賤的身份保全了性命，為的就是能夠救公主於水深火熱之中，全國上下，到底有多少女子遭受厄運，但那不重要，公主！”玉兒挺直腰板，向她鄭重說：“如果公主真有為國報仇的決心，請您讓我留在您身邊，奴婢會憑自己的身份做好可以做的事。奴婢會跟隨公主左右，幫助公主完成複仇大業的！”
可以做的事，無瑕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刺探。
妖怪終究是妖怪……她，已經沒有任何選擇了。
她……是月國公主。
“好。”她眼裏已經沒有了迷茫，複仇的蒼炎重新充滿了她的眼睛，一如她剛剛被滅國的時候，胸中塞的腦裏想的，隻有複仇。
想起之前那個情芽萌動的小小少女，她發癡得也夠頭了，從今開始，她不再迷茫，不再軟弱，要完成複仇，就得有一顆堅忍不拔的心。
這是對偵查最有益的，同時也是最危險的，玉兒一個弱女子，她實在放心不下。
“玉兒，刺探一事非同小可，況且這些妖怪內力深厚，皆是武林高手，你一個弱女子，隻怕會遇到危險，不如……”
玉兒卻搖搖頭，說：“奴婢來這裏尋公主之前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奴婢對這個王庭的了解甚至更甚於公主。”
無瑕還想說什麽，玉兒卻製止她，她催促道：“公主先回宴吧，免得讓虎王起疑心，奴婢會先行去望月汀的。”
無瑕見拗不過她，也就隻能回去了，走出亭邊，她的腳停留在白石階級上，她回頭，雲淡風輕地說：“謝謝你，玉兒，你讓我找回了我自己。”
“不，是奴婢要謝謝公主。”玉兒上前，鄭重跪下，三個響頭回響在空氣之中，也撞入了無瑕的心裏：“奴婢由衷感到慰藉，公主沒有辜負奴婢的苦心，公主沒有辜負月國戰士的犧牲，公主，還是我們以前的公主……”
無瑕聽著她的讚美，隻感到內心針紮地痛，她不再回頭，徑直走回大殿，一路上，山風咧咧，她抬頭，深深吸入風中的水氣，侍女辛苦為她梳的秀發吹散了，也吹散了一切甜蜜的記憶。
想起了他偶爾流露出來的發自內心的關懷，無瑕笑了，她還是以前那個公主，那麽，為了公主的大義，她必須要舍棄一點東西，必須要斬斷一些東西。
一路月光破碎，她踩著零星的月光，隻覺得裏大殿越來越近，她就離解脫越來越遠，她被抓來，本以為今生就此放下沉重的擔子，她不再是一個公主，隻是一個渴望愛情的小姑娘，她可以任性地選擇不顧一切撲到虎王懷裏，沒有人會站出來指著她，沒有人會用公主的責任來逼迫她。
表麵上她民望頗高，光榮一身，實際上，她自己也害怕這樣的光榮，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著你，一旦有小錯小病，後果就是千夫所指。
她故意放慢腳步，留戀她不屬於公主這個身份時的時光。
他對她許下承諾，向她求取一年的時間，讓他好好照顧她，然後再讓她選擇接受與否。他溫柔的攻勢幾乎要擊垮她的心理防線，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對一個妖怪動心。
緣分，真的很難說，她自嘲而笑。有緣無分，就更加諷刺了。
殿裏的燈光喚回了她的神智，宴會仍在進行著，舞台上繼續著紛繁的表演，內心百味陳雜的她已經無心觀賞，她慢散地從側廊走，連身邊的侍女護衛對她行禮也全然不知。
不久，她撞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回過神隻聽到虎王的聲音：“瑕兒。”
她抬頭，麵無表情，對上他滿臉發現珍寶般的微笑。
這樣一個溫柔的男人，這樣一個細致的男人，這樣一個癡情的男人，在踏上修羅戰場，踏上屍山血海，踏上無邊殺戮的時候，也可以變得猙獰，可怖。
她記憶裏再次閃出了他殘殺士兵的畫麵，那個時候，她看不清，聽不見，卻能莫名感覺到他的快樂，一種聳人心扉的愉悅。
他比她高出一頭，此時的微笑裝綴得一臉的無知，她百感交集，這個她曾經又愛又恨的男人，到底是否戴著一個厚重的麵具，撕開他的臉皮，下麵還是完美的笑臉。上天跟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不該啊，她的愛恨情仇，全綁在了同一個男人身上。
虎王，緣分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