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施小計平定後宮,聖旨下景掣遠走
整個新年,從除夕開始就沒有一件稱心的事情。宮中接連聽到的都是死亡的消息,無形的陰霾籠罩在皇城上空,母儀下的皇後卻在此時稱病,一向低調的嫻夫人仿佛被魏帝推著一般,走向了後宮的中心。一時間,無數雙眼睛都集中到了錦繡宮上。
也許從一開始,蘇玉笙就不應該管劉婼的事,由著玉貞公主凍死在冰雪之中。那樣的話,就不會出現紫宸宮送女的事,魏帝也會漸漸將她淡忘。如今再要稱病,豈不是惺惺作態。
“景府傳來準信,那襲嫁衣仍需做完。”
漫詩解下披風,抖去上麵的寒氣。話語中充滿了諷刺,景氏可真是鬧了個大笑話,原本以為那位二姐是個懂事的,可以讓這件事快些過去,以達到他們息事寧人的目的。卻不料,她對崔遷是真動了情,以死相逼,要繡房將嫁衣做完。
“快過來這裏,外麵風大。”蘇玉笙笑著伸手拉漫詩來自己身邊坐,雖已經開春了,但氣仍沒有放晴的意思。一拉顏漫詩的手,無比的冰涼。便將自己的暖爐遞了過去,給她暖暖手。
蘇玉笙稱病的日子裏,顏漫詩就像她的眼睛,時刻盯著宮中的一舉一動。隻不過她們僅僅停留在討論的層麵,從不插手其中。世事弄人,再過不了這樣袖手旁觀的日子。
幾個大事擺在蘇玉笙跟前,後就是上元節,宮中彩燈的布置安排須得她與楊鴻商量。可那楊鴻最是個難相與的人,依仗著太後的權勢,這麽多年來幾乎沒有人能在他那裏討便宜。大不了全權交給他去辦就是了,不就是他要貪上幾筆,也出不了大亂子。
“可,姐姐是皇上欽點的人,不做點什麽又怕得罪了皇上。”
就是這麽個道理,過於消極的態度,隻會讓皇上不悅,屆時惹氣皇上與太後的矛盾,那才是百口莫辯。如何找個萬全的法子?
“不如姐姐先去給太後請安,問問她的意思?”
可這又怎麽能行呢?自己一樣主意沒有,開口就去勞煩太後,別太後本就因為景氏的事而在氣頭上,就算是平時,她也未必會與蘇玉笙多言什麽。神色凝重的搖了搖頭,道:“除非我這邊先有個詳細的安排,可是上元節彩燈安排,我從來沒不曾留心過,一時半會兒又能有什麽法子呢?”
此時,才覺得景葙的不易,每宮裏千頭萬緒的事情,她都要過問,縱使有三頭六臂尚且不一定能做得周全。
這還隻是蘇玉笙跟前諸多事項中的一樁,還有玉貞公主冊封的賞賜,上元節宴席的安排,宮中上下的打賞.……蘇玉笙倒是有心,一樣樣的拿了個冊子記著,可先辦哪件,規矩如何?都是令她頭疼的問題。
終究是顏漫詩腦子轉得快,內官監的楊鴻雖有太後這個靠山,卻也是有死對頭的。謝致主管禦覽司,對宮中之事,自然不會多費心。但是,他有個幹兒子成海,還是可以請來幫幫忙的。再者,尚宮局的女官們也多不買楊鴻的賬,何不把周尚宮也請來商議?
蘇玉笙左右權衡著,雖然顧慮成海會不會到魏帝跟前自己無能,也顧慮周尚宮是否聽命於皇後,而從中作梗。但是,幾方聚在一起議事,總是可以的。難,在這個過程中,還能有額外的收獲呢。
事不宜遲,立馬讓錦繡宮中的人去請這幾位過來,一同商議。
“諸位也知道,本宮是個沒主意的人,為著皇家的差事,隻能多勞煩三位了。”
蘇玉笙這邊著,頌蘭領著三個宮女抬著托盤,站到三位身邊。盤中各放著一封紅包,楊鴻側首看了一眼,立馬笑得眯起了雙眼,手還沒有摸到那紅包,便聽到周尚宮道:“嫻夫人過謙了,聖上點您協理後宮,自然是您有過人之處。什麽地方需要下官出力的,您盡管。”推開了宮女手中的托盤,繼續道:“下官做事,自有俸祿,再拿夫人的紅包,不合規矩!”
成海也一樣的動作,接話道:“奴才在禦前當差,夫人這不是為難奴才嗎?有什麽事是奴才能做的,您盡管吩咐。”
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楊鴻不是不識大體了。僵硬在空中的手遲疑了片刻,也推開了宮女手中的托盤,學著他二人的模樣道:“奴才也是這個意思。”
楊鴻貪財,周尚宮清高,成海會看勢頭。簡單一試,才知道外界的傳言一點不假。嫻夫人也不再與他們客氣,從頌蘭手中接過記事的冊子,逐一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三個人並排坐著,自然都要表現出自己的風範,完全沒有了推諉扯皮的模樣。至於楊鴻,也算是識破了蘇玉笙的良苦用心。
這個女人嘴上著自己什麽都不會,實則下足了功夫,除了十分細節之處沒有顧及到,其他各項安排得清清楚楚。成海與周尚宮都不是蠢人,明賬當前,他已然是貪無可貪。皮笑肉不笑的領下了宮中彩燈排布的工作,還要保證做得最好,壓壓其他二人的士氣。
每年宮中的賞賜都要過周尚宮的手,什麽規矩她自然清楚,蘇玉笙才,她也就應下了差事,沒有多話。今年賀寒雲的三十萬畝鹽田有了三百萬兩銀子的收益,分撥宮中一百萬兩,解決了許多迫在眉睫的事。核算下來,如今也還有七八十萬兩,足夠宮中的打賞。
上元節的宴席,依舊落在了成海肩上,一來他除夕宴安排的妥當,魏帝很是滿意。二來,這是禦前討好的差事,他也樂意再操勞一番。
“諸位,本宮還算識得兩個字,一切賬目務必分明,每日午時與酉時都須到錦繡宮內報銀錢用度,這樣也是為了避免日後旁人找話。弄得三位,出了力還不討好。”
得倒像是為了他們考慮,實則斷了有人偷換日的念想。
“還是夫人思慮周全!”成海不禁讚歎道。
回了宣政殿,將今日錦繡宮所見所聞一一與姬宏鐸,他隻是一笑:“論人情世故她不敵景葙,可是謹慎盤算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便是魏帝對嫻夫人的評價,而後又與謝致商議景掣之事,不再與成海搭話。從二人的對話間,成海也隱隱感覺到,景掣此番隻怕是死罪能免,活罪難逃。
景府宣旨的事沒有讓成海去辦,一切也都是上元節之後的事了。謝致親筆起草了聖旨,又交給魏帝禦覽,蓋上璽印後才騎快馬向景掣府中而去。聖意明確,貶景掣至邊塞扶離任軍中參軍。這幾乎是一個閑職,不過是讓他暫時遠離京都,待上幾年。等著這件事過後,再做打算。
“兄長,我是冤枉的啊!”
謝致走後,景掣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到景淮府中喊冤。景淮避之不及,勉強見他已經是看在手足之情而冒險,哪裏還管他什麽冤不冤的鬼話。
“留著一條命你就慶幸吧,崔遷站籠而死,崔壬又被削了爵位,你能比他們更冤枉?”
景淮罷,讓管家送客,自己回了書房。
“這是一盤大棋,有人要開始下手了,我得沒錯吧?”
書房中等候的是塚宰朱聰,景淮無奈的歎氣,與朱聰共對一盤棋。無論是朱聰或者吳衡,他都不想與他們為敵,也不想與他們為伍。可現在還由得他去選擇嗎?好在,景掣經此一難保住了一條命,隻望他能夠在邊塞謹言慎行,趕快平息事態吧。
“莫怪我沒有提醒你,邊塞也是吳衡的人了算,你那兄弟隻怕早晚還要闖禍。”朱聰執黑落子,雙眼注視著棋盤上的變化,口中卻著當世的事。
清脆的墨玉敲打著棋盤,景淮執白半晌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這是一盤死棋,不知道何時自己又中了朱聰的圈套,被套得死死的。
“唉,我又輸了!隻是,可憐我那二女兒,這幾都快魔怔了。”
“可憐,我朱家的侄女就不可憐嗎?殞身宮火,一生求而不得。”
朱聰無奈的一笑,他們是外朝的男人,哪裏又知道宮中的女人們究竟在演著一出什麽戲呢?樂聲起,大家歡歡喜喜地聚在一起你;幕布落,你領你的憂愁,我領我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