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宣夫人宮道受驚,風月白枯坐無果
“竟然是個喪門星,才賜了封號,就有人敲登堂鼓。”
潔白的雪花落在淡紫色的傘蓋上,安靜的躺下,聽著行人的談話。宣夫人慵懶的靠著步攆,仔細端詳著昨日才染的指甲,如雪手藝見長,這紅色無比純正本該是很奪目的。如今,卻隻剩下自己欣賞。
她口中的“喪門星”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卻始終不敢搭話。自言自語也是無聊,宣夫人自覺地閉上嘴,卻止不住腦海中的念想。她隻要一想起妁伊差點被華美人捂死,就覺得可惜,隻差那麽一點點。嘴角不禁上揚,於寒夜中露出一抹不屑地笑。
“妹妹.……”
是誰在叫自己?大晚上的,這聲音中充斥著冰涼,有氣無力的,讓宣夫人心中一緊,立馬坐直了身子。
“是誰?滾出來!”
抬步攆的太監停下了腳步,如雪也謹慎地四處張望。一張蒼白如雪的臉,從宮牆間的黑陰裏透了出來。
“啊!”
宣夫人的驚叫聲劃破寂靜的皇宮,如雪的腳也有些發軟,可看著蜷縮在步攆中的宣夫人,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縮,誓死保護主子就是她的使命。不明情況的太監嚇得將步攆就地放下,跑是不敢跑,止不住的渾身顫抖,立在原地,緊閉雙眼,不敢往那張臉上看。
“妹妹.……我是瑞文啊,你還沒有身孕嗎?”
每一個字都引導著宣夫人去回憶這個叫瑞文的女人,她死的時候是那麽慘,那撕心裂肺的叫喊仿佛還在耳畔。
“你不要過來啊,你是不是在下麵過的不好?要什麽.……我明燒給你啊……”
宣夫人緊緊捂著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那張臉,可她卻一點點在逼近,一陣冷風襲來,後背上所有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貪婪的吞食著冷風,而宣夫人的靈魂就從這毛孔間一點點散開來。
“下麵好冷啊,我的孩子也冷了……你抱抱她好嗎?”
話間,不知道什麽東西被遞到了宣夫人的麵前!
“啊!啊!走開啊,走開啊!”
驚慌失措的如雪用傘把揮打著這身著白衣的女子,卻怎麽也打不著。不知是什麽東西重重地跌落在宣夫人的腿上,冰涼的液體透過衣裙滲到她的腿上。除了胡亂的用腳去踢,她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麽來克服自己的恐懼。
可是,那冰涼而粘稠的液體始終揮之不去。她瘋狂地用衣袖去擦,卻越擦越多。
巡邏的侍衛被這宮道內的陣陣尖叫吸引過來,所有燈籠一齊照向宣夫人。太監宮娥因極度地恐懼而癱坐在地上,渾身是血的宣夫人昏厥在步攆上,再無其他。
“這是什麽?”一個侍衛指著宣夫人腿上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問道。
過去的一年對肖建琛而言意義重大,他當上衛隊長,不再是宮裏無名的侍衛,發誓要靠自己的努力一點點成長的他,算是收獲不。可也就是過去的一年什麽都讓他遇上了,自戕的朱之儀,宮道裏找孩子的可憐宮女,今算是什麽呢?渾身是血的宣夫人?
那血肉模糊的東西躺在一個敞開繈褓中,就著這個繈褓,肖建琛先把它宣夫人的腿上拿開。看來,宣夫人的暈厥跟這東西有很大的關係。
“你們四個,護送夫人回宮!”
有他們的護衛,太監們漸漸平複了心緒,腳還是使不上勁,卻比剛才好多了。抬著步攆走出幾步,穩健了不少。
“你看著像什麽?”肖建琛問身旁的侍衛,那侍衛仔細看了看,答道:“像一個剛出生的孩子。”
可,又不完全像,這東西露出一條長長的尾巴。應該是什麽動物被人剝去了皮,看著又惡心又瘮人。
“我覺得是貓,宮裏多得是無主的野貓,捉一隻來剝了皮,大概就是這樣。”
侍衛們圍著又看了一陣,覺得肖建琛得有幾分道理。可是,誰與宣夫人有如此深的仇呢?
“這得可是狠手啊,莫是宣夫人這般弱女子,就算是咱們這群大老爺們兒,隻怕一時見了這東西也嚇得夠瞧的。”
這倒是句實話,接下來要怎麽處理呢?皇上已經被成海攙著去了宣政殿,不知何人敲響了登堂鼓,愣是攪擾了今年的除夕宴。
“聖上分身乏術,便隻能先向皇後娘娘匯報了。不過,這東西還是先不要拿過去。”
肖建琛可以想象皇後乍見此物的場景,她這些日子一直有恙在身,還是少受些刺激的好。重整隊伍,肖建琛帶著他們向棲鳳宮走去。戌時之後,侍衛不能進入內宮,隻能將繈褓中的東西交給值夜的公公,又將事情細。
“喲,灑家方才也聽得一陣驚呼呢,不想竟是這麽個東西!”
看著地上的東西,值夜的公公打了個寒戰,厭惡的癟了癟嘴。肖建琛才離開,幾個值夜的公公也湊了過來看熱鬧,忘我的看著那東西議論起來。
“咳咳!”
有人清嗓子的聲音傳來,宮中的女人絕不會發出這樣不雅的聲音,公公們頓時垂首立在一旁,嘈雜聲戛然而止。
“老祖宗,您來了!”
領事太監趕忙迎了上去,攙著步態緩慢的謝致。
“沒規矩,主子們要是看到你們這模樣,不一個個發落了?”謝致著往前走了幾步,微微低頭看向地上的東西,不免心中一驚。剝了皮的貓,應該是第二次出現在這深宮之中了。上一次,還是永安宮懿夫人產子那。
那一胎是難產,懿夫人疼了三三夜,最後是拚著半條命,由著穩婆將孩子硬生生拽出來的。先是位皇子,可抱到魏帝麵前時卻是一個長了尾巴的怪物。
太醫院為這事炸了鍋,當時的院首繆淨始終堅持有人用剝了皮的貓換走了皇子。可副院首許問青卻,懿夫人本就生下這個妖物。
事實如何,多年過去早已經成了懸案。謝致記得,繆淨不久便乞骸骨離宮回鄉,許問青則接手了太醫院院首之職。元氣大傷的懿夫人被認為是誕下怪物的不祥人,苟且活了十,也咽了氣。
從那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魏帝下令捕殺宮內所有野貓。大約有兩年的時間,宮中沒有一聲貓叫。前些日子,不知從哪裏又來些野貓,太後宮中殺孽太重,就沒讓再殺。
問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謝致命人挖坑埋了那貓屍,臨走前囑咐眾人:“今夜的事,誰敢走漏半點風聲,格殺勿論!”
等候在宣政殿內的風月白猛然站起身來,問守在門口的太監:“你聽到了嗎?一個女人淒厲的叫喊。”
太監點點頭,很快又搖搖頭:“宮裏有的聲音,咱們聽見了也不能聽見。”
都是被強權扭曲了的靈魂,風月白歎了口氣,繼續坐回椅子上。子時,若不是寒風吹開了身後的窗戶,風月白還且醒不過來。腦袋在支起的手肘上滑了一下,風月白動了動麻木的胳膊,又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在宣政殿內睡著了,多麽失禮的事。即使,這裏隻是等候魏帝傳見的一個不大的隔間。
“他還在嗎?”
“在這呢!”
兩位公公攀談的聲音傳入耳內,風月白拿起奏折,以為魏帝就要傳見自己了。可成海踏進隔間,卻是讓身後的太監給風月白抱來一床棉被。
“大人,聖上除夕宴上吃醉了酒,這會兒已經歇下了。夜裏涼,奴才給您送床棉被來。”
敲了登堂鼓,沒有魏帝的批準,他是不能離開宣政殿的。自己手裏拿著的是十萬火急的事,可魏帝卻因酒醉而睡下了。心中難免騰起一陣失望,可這也是沒奈何的事。
“公公,您可有向聖上明此事幹係重大?”
真不是成海沒有跟姬宏鐸,而是酒勁一上來,他連路都走不穩,又如何處理政務?
“大人且稍等,敲了登堂鼓的事都不是事,聖上自然知道,可今日確實不湊巧。”
罷了,為難他也沒有用,風月白接過棉被,尋了個避風的角落暫且休息幾個時辰吧。不經這一番折騰,他可能還沉浸在剛才的夢中。可自從成海來過之後,他便睡意全無,心中隻剩下無奈與憤懣。
重重地將手中的奏折往桌上一扔,棉被加身卻抵不過寒氣逼人!